罐頭式遊樂場
一式一樣的遊樂場
在智能手機大行其道之前,遊樂場曾經是兒童們留下最多玩樂回憶的地方之一。和香港一式一樣的商場有著類同的命運,近十年落成的遊樂場大多千篇一律,然而香港的遊樂場並非從來都那麼一成不變。
想像力的體現
1969年,香港首個雕塑遊樂場 —— 石籬遊樂場正式開幕。該遊樂場的設計師 Paul Selinger 曾於舊金山藝術學院攻讀藝術,主修雕塑,後來和妻子移居香港,期間邊教書邊持續藝術創作。眼見當時香港的遊樂場千篇一律,認為兒童值得擁有更好的遊樂場,於是大膽向賽馬會提出建議,希望打造一座富有想像力,盡可能讓兒童自由想像和探索,提供類似於歷奇體驗的遊樂場。
石籬遊樂場分三層,佔地約 34,000 平方尺,面積相當大,景觀開揚。三層遊樂場每層都有特別設計的雕塑,頂層有混凝土水管陣,中層有像皮帶一樣的彎曲雕塑,最底層則有一座切合一般兒童身高的矮身磚迷宮。所有雕塑均刻意採用抽象設計,嘗試避免限制人們的玩樂方式,鼓勵大家發揮想像力。這種無明確意圖的抽象遊樂場設施,近十年少之有少,取而代之的是罐頭式組件,無論每區人口結構有多不一樣,社區需要又有多不相同。
安全至上,有趣其次
如今大多數香港遊戲場之所以採用國外現成的組裝設計,其緣起要上溯至 70 年代。當時美國遊樂場意外頻生,有調查發現不少急症室個案正正源於遊樂場的意外事故,引發了一輪針對遊樂場的訴訟潮。後來業界發展出一套安全標準,確保遊玩設施的安全性,於是標準化的遊樂場組件就開始大行其道。一方面這些組件既方便又實惠,即裝即用,無需另覓設計師設計設施,另一方面它們一律過安全認證,使用起來無後顧之憂,結果香港遊戲場自然而然就大量使用標準化設施,以致遊樂場們往往如出一轍。
當遊戲場的沙地一律改成橡膠軟墊,同時設計也日益著重功能,要麼強身健體,要麼易於打理,遊樂場就不再是想像力的體現,甚至跟好不好玩亦漸行漸遠,一切安全至上。到底「安全」和「有趣」是否注定水火不容,兩者互有牴觸?
少有的例外
我們或許能夠從 2018 年年底開幕的屯門公園共融遊樂場得到一點啟示。
這個共融遊樂場是少數不那麼面目模糊的例外,而它之所以能夠出現,始自一個三方合作的設計比賽,參賽者需以屯門公園原有的遊樂場發想,重新設計一個能夠回應社區以及照顧不同使用者的新版本。比賽結束後,有關當局會以優勝作品為藍本重建遊樂場。
在遊樂場的設計過程中,設計團隊除了舉辦工作坊,邀請鄰里一同參與,共襄善舉,又安排該區兒童體驗香港其他遊樂場,再收集他們意見,了解「玩家」需要。最後建成的遊戲場令人耳目一新,例如設施物料不盡相同,有塑膠亦有金屬,由觸感到聽覺都嘗試兼顧。園區又有特別設計的小隧道和屏障,讓不好社交的朋友也可以安心玩耍。除此之外,場地亦特地栽種不同植物,比如同含羞草和睡蓮。植物們會隨四季有所變化,賞心悅目,亦不時傳來陣陣芳香,沁人心脾,真正「色香味」俱全。
也許魚與熊掌不一定無法兼得。
玩耍是⋯⋯
以上是我在讀完《香港抽象遊戲地景》後的一點小反思。記得閱讀期間自己不期然想起了《槍炮、病菌與鋼鐵》作者 Jared Diamond 的另一本著作《昨日世界》。《昨日世界》寫道新幾內亞的兒童由於貧窮,早就習慣自制玩具,甚至只以想像力玩耍。其中一位在肯亞鄉下長大的朋友就向作者表示當他在十多歲前往美國,看到美國小孩都愛買現成塑膠玩具時,不禁覺得他們的想像力大概遠不如肯亞小孩。當時我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出各式各樣的玩具,竟逐一懷疑它們到底有多「好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