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盒裡的寶物

從前和家人一同生活，房間以外的物品大多數是共享。窗前的盆栽是媽媽悉心栽種的、展示櫃的酒是爸爸的珍藏，還有弟弟的高達模型... 客廳各處彷彿劃分成各自的地盤。資源共享和土地問題自然也成為日常爭執的導火線。所謂家的氣息也大概如此。

自數年前展開了獨居生活後，沒有人說我東西亂放、再也不用為爭奪空間妥協。放眼各處，家裡的佈置和物件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全然屬於我的。窗前的盆栽是我喜歡的海芋、家裡的酒換成我愛喝的梅酒、沒有模型卻擺放旅行帶回來的紀念品。

總覺得缺少了什麼...

尋遍家裡各個空間，發現只有一個黃色月餅鐵盒，裡面還有家人的氣息和痕跡。

打開盒子，有一些發黃的家族照、朋友寄來的明信片、留學時爸媽寄給我的生日卡片，家人送的紀念金幣，還有一疊二十封的利是 （紅包）。

每一件物件都有背後的故事，但我今天只打算寫下關於那疊利是的事。

裡面的金額都不大，每封二十港元而已，一共就四百元正。但我想，這輩子就算山窮水盡也不會拆開它們，會一直好好保留的。

去年的十一月某日，我如常的到嫲嫲家吃晚飯，這是每週的例行習慣。不知道是誰說起我的生日快到了，行動不便的嫲嫲便叫叔叔包一封利是給我。

如是者到了下一週，在嫲嫲家吃過晚飯後，我們圍坐著聊天。這時，嫲嫲從口袋拿出一疊厚厚的利是給我，說是祝我生日快樂。

「你上個禮拜已經封左俾我喇！」我提醒老人癡呆的她。

「嫲嫲怕以後唔記得你生日，依家封定先。」她直接把利是塞進我手裡。

「我到時會提（醒）你啦！」我還是不願意收下。

「嫲嫲都唔知道下年仲係唔係度... 」她的眼神閃過一絲憂傷。

我裝笑收下利是，然後趕緊轉移話題。內心深處卻百感交集，是的，有一天嫲嫲會離我而去。她恐懼死亡，我也恐懼失去親愛的她。

當晚我把利是放進鐵盒，那是我上一次打開盒子的時候。

而今年的生日，我再也收不到她親手包給我的利是了。但盒子裡卻有她送給我未來二十年的生日祝福。

最後，只想說：嫲嫲，謝謝妳。我真的很愛很愛很愛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