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自由派與保守派的深夜隨想

「30 歲前不是左派沒良心，30 歲後還是左派沒腦袋。」

最近叫好又叫座的台劇《人選之人》，劇中的這句台詞引發很多迴響。其實此句應原出於一部德國電影《替天行盜》，或譯為：「三十歲之前不是左派，此人一定沒有靈魂；三十歲之後還是左派，此人必定沒有腦子。」

其實，有時候自由派（左派）與保守派（右派）的差別，或許只在於：前者不能接受世界的不完美。

就像我在第一次投票選總統的時候，不能接受任何國民黨的候選人，包括李登輝在內，非要投給彭明敏不可。（莫非這就是一種自由派的表現？）

而今，吾人對李登輝總統對台灣民主的貢獻，簡直是五體投地。（難道這就變成保守派了？）

或以刑事政策為例。保守派通常會認為：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所以要關要殺，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社會良好秩序必需加以維持。

但是，犯罪者其實常常是社會環境的受害者，他一步一步淪落到犯罪者的地步，有時候真的是身不由己。這在「弱弱相殘」的案例中，脈絡更是明顯。

以上的事實，已經有各個學門很多很多的研究了。我想不論是自由派或保守派，對此都是心知肚明。兩派的人都知道，叫這樣的人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其實並不完全公道。

那麼，差別就在那裡呢？

保守派會認為：這件事情雖然不怎麼公道，但這個不完美的狀態也只能接受，不然怎麼辦？難道放出來讓他殺人嗎？

自由派的人，通常就不能接受這種不完美。他們認為：我們應當要改造社會，而不是究責個人；要從根本解決社會問題，而不是把責任推給被告一個人。這是一種怠惰！這是一種不負責任的作法！不是嗎？不是嗎？難道不是嗎？

當然是，說的都對，我們當然不能怠惰，這個社會應當要負起責任！只不過，那要怎麼樣才叫不怠惰呢？要如何才能改造社會呢？有什麼方案是能夠成功的呢？

嗯........其實自由派也不太清楚。不過，自由派認為：錯誤的事實不能忍受，一定要先打掉，打掉之後要拿個什麼方案？反正，管他的，就先試試看吧！

如當年二十歲的我想著，既然國民黨是不義的，黨主席李登輝想必也是不義的，那就換彭明敏試試看吧！

這些年美國加州自由派的刑事政策，認為輕罪是社會問題，不宜採取刑罰手段，所以立法規定：偷竊美金三百元以下之財物者，一率不能關到大牢裡。結果造成治安大敗壞，打破車窗偷錢的犯罪大為增加。

大部分自由派的年輕人，在步入中年之後，通常會或多或少的靠向保守派。最大的原因，是他們已經體會到世界的不完美，也認知到自己能力的極限。

自由派的年輕人，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不完美到這種程度；而且也對自己改變世界的能力過度樂觀。在合理的理想狀態下，這些偏誤都會隨著長大而慢慢修正。（但是象牙塔裡的人常常沒有這種修正的壓力）

有沒有到老都是完全自由派的人呢？當然有。但是這種老人，常會陷入一種令老朋友、老同志不知要如何看待他才好的尷尬處境。比方說，陳映真（逝者已矣！難聽的話我就不說了。就讓我們想著他年輕時候的好，就好吧！）。

至於我自己是怎麼樣呢？這些年偶爾也會想想這個問題，得到一個小小的結論是：具備左派的情懷及右派的手段，似乎是比較理想的。

左、右二字太不明確。或應謂：自由派的情懷與保守派的作法，是一個中年人比較理想的狀態。

有時候，看到一些「進步力量」的聲明，會讓我很遲疑。只能對於那種「把『左』當成一種思想一種信仰一種力量」的流派，劃一條線隔起來。

推而想之，在個案上自由派一點，制度上保守派一點，或許是比較理想的。

再推而想之，若能在一個保守的大體系中，維持自由派的自己，那就再理想不過啦！

所以我喜歡我的工作。至少到目前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