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城堡 | 童話裡的那些幸福與殘酷

張愛玲曾說：「像我們這樣生長在都市文化中的人，總是先看見海的圖畫，後看見海；先讀到愛情小說，後知道愛；我們對於生活的體會往往是第二輪的。」

大部分人的人生第一本愛情小說，其實都是童話故事。

王子公主歷盡曲折劇情，最後大都以「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一句圓滿結束。

小時候的我很愛裝叛逆，覺得王子公主的故事真無聊。

直至某晚的睡前故事，初聽《灰姑娘》，立刻震撼到我的小小心靈。

灰姑娘的際遇和個性，跟我當時聽過的所有其他傳統公主故事實在太不一樣。首先嚴格來說，灰姑娘本身就不是公主，她甚至連公主般的生活也幾乎沒有擁有過，也許正因如此，她從沒想過要靠誰的一吻去救贖自己，她只相信自己所信，做自己認為對的事，而且還懂得挑選合適的時機。該沉潛時沉潛（在家默默做女僕），該爭取時爭取（不顧後母反對偷偷參加舞會），故事中雖然少不免要有一點點童話色彩的幸運成分（仙子的魔法），但灰姑娘確實是依己所願來到皇宮，最後得到自己選擇的幸福，而不是因為被誰吻醒了，所以就要嫁給誰。

同樣是為自己爭取幸福，我後來讀到的《人魚公主》就悲哀得多。

小人魚花光所有力氣追愛，最終卻只能化作泡沫。傳統的說法是說小人魚為愛情奉獻，明明殺死王子就可變回人魚重歸大海懷抱，免去化作泡沫的命運，她卻甘願為王子犧牲。小時候沒想得那麼複雜，只是很驚訝女主角竟然會死，而不是「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稍為長大後越想越不妥，雖說童話故事裡的王子普遍戲份都不多，但《人魚公主》裡的王子不但篇幅少，重點是以傳統童話故事男主角來說實在有點廢。灰姑娘的王子至少有去憑玻璃鞋派臣子尋人，睡公主和白雪公主的王子最低限度也是真心愛慕公主（有些版本的《睡公主》裡，王子進入城堡也要經過一番折騰）。人魚公主的王子？遇上海難，還是小人魚救了他，之後又要認錯救命恩人……或許問一個公平一點問題，王子其實有沒有愛過小人魚？他愛的是救命恩人，他要的是報恩而不是愛情。既然沒有愛情存在，那小人魚還算是「為愛情犧牲」嗎？

《人魚公主》的愛情很年輕衝動（有版本說小人魚只有15歲），《灰姑娘》的愛情故事相對比較貼近現代價值觀，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勵志……？

經過這番解說之後，或許有人會覺得《灰姑娘》不夠童話了。然而這世界許多人一方面嚮往童話式愛情，另一方面又會高唱「你哭著對我說童話裡都是騙人的」，既然如此，倒不如挑一些沒有騙你（太多）的童話來作愛情啟發——在你長大後遇上愛之前。

註：傳統童話故事的版本太多，以上都是以我小時候聽過的版本為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