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未完成的電影》觀後感│晚生了三年,電影已死,電影萬歲

洛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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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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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生了三年,電影已死,電影萬歲

電影的力量究竟是大是小?婁燁作為一名敢於觸碰敏感界線的創作者,我認為這是他在這部偽紀錄片特別渴望探究的疑問。在電影於中國豆瓣上被刷滿分後的兩周便下架的結果,也印證了電影裡對中共「維穩舉措」的實像紀錄與諷刺直拳。

就像電影裡的曉睿導演在宣布劇組短時間內無法走出商務旅館的消息後,建議大家拿起相機、手機記錄下自己接下來不知會持續多久的隔離生活一樣,在這按下攝錄鍵後就能捕捉眼前所見的時代,我們有傳播範圍或影響力度更強的短影音、直播視訊(如電影後半段的廣場舞集錦),不管是在平台本身瀏覽,還是受國際新聞取用讓更多人看見,都遠比人們大老遠走進戲院,看一位導演眼中的疫情世界,進而達到批判目的還來的有「效率」的多,對吧?

這或許就是婁燁選擇用偽紀錄片和過去作品片段的穿插來講述故事的用意,電影的開頭,是一隊劇組站在曾經未完成的拍攝素材前,憶起當年的衝勁與一股腦,而這場戲也象徵著電影裡的「第一次的猶豫」,是導演曉睿自己在面對審查風險,劇組人員上有老下有小的遲疑,天秤另一面的衝突,則是那明顯無法壓抑的創作欲望,開拍了總得給個結局,這是電影人的堅持,可就如江誠納悶的說:「拍出這個片大家都看不到。」「你這個片子肯定過不了,圖的是啥?」像是攝影機後的婁燁,在暗示自己過去與中共當局一部接著一部上演的審查鬥爭。

電影的第二段落,則在疫情在劇組休息的商務旅館中拉開序幕,「拍還是不拍」是「第二次猶豫」的重點,源由看似是在旅館中爆發的確診案例與封控措施,背後劍指的仍然是危難當前政府當局冷酷本性的展露。一間間飯店套房猶如關押囚犯的監牢,窗戶外頭的後巷,逼仄的像是監獄中央的集合場地,許多在無形中施行的權利剝奪,都在潛移默化的發生,而這群手持攝影機的人同樣沒有任何還手餘地,《一部未完成的電影》確實血淋淋的記錄著電影本身的失能,在極權統治下正發生當中。

電影後段刻意以抖音神曲《火紅的薩日朗》這聽來地氣滿滿的音樂為背景,從劇組視訊時在鏡頭前放生歌舞的樂在當下,到真實疫區的防疫人員和百姓合跳的大型廣場舞——即便並不是待在該地區的人民一員,仍能在這段長達數分鐘的直式拼貼影像,夢迴到疫情當下的荒謬與憂愁,近乎成了迷幻寫實的回憶時刻,更別提真實經歷的中國觀眾,便說過這是創傷的再提起,對比著劇組在套房內的苦中作樂,彷彿苦難與暴力的循環在虛實之間被巧妙串接了。

終歸電影在鐵拳的脅迫下死的不明不白,而不斷被拿起的手機,在一部未完成的電影,被扶正為更合適的記錄者,它們時而庸俗不堪,時而展現電影媒介也敵不過的寫實筆觸。

我會說婁燁在《一部未完成的電影》中,講述著只屬於中國人能完全投入共感的血淚故事,儘管因為種種原因,這部電影的誕生時間從疫情已過去數年的時空背景來看,是上映的晚了些,可如同婁燁在 2004 年拍攝《頤和園》前,給了自己一個為何而拍的理由:「拍吧,不然就忘了。」

既然拍了,它終究會在某時某刻再次發光。

《一部未完成的電影》,台灣已於 2024 / 12 /20 號上映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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