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業日記14：假期

2021 年 1 月 7 日

花蓮吉拉米代

上篇寫完剩不到兩個禮拜這一年就要結束了，我臨時決定給自己放個假，利用剩下的時間到花蓮見見朋友，順便活動筋骨。

今年努力過了，現在只想好好放下。放下不如預期的、心裡仍糾結的，以及未竟的事。將目光帶離原本執著的事物，回到當下。

出發前還有許多煩惱，在親身感受到山的壯闊之後，它們旋即變得無足輕重，彷彿飛鳥掠過，只為襯托大地。我淋著細雨，坐在行駛的機車後座，對著雲霧中海岸山脈唱出了第一首歌。接下來的日子裡，一首接著一首。有時只是簡單的旋律和聲音：雨聲、鋸竹聲、敲敲打打的聲音，便能打動我。

畫畫時遇到的阻塞，像是浸潤了這裡的山嵐水氣，在內心逐漸舒展開來。從靜止的休止符，一個滑步連音，到靈巧的在天地中跳躍，我好像在音樂中重新活了過來。

阿傑教我用吉他彈〈Tall trees, warm fire〉。吉他按的我手指好痛，但它的聲音卻非常柔和，讓我想一直聽下去。

莫言的〈賴著不走〉琅琅上口，他才唱了兩幾次，我就記得全部歌詞。

我即興寫了一首〈吉拉米代〉，阿中幫我抓出單音，不過它很短，我還想著之後要把它加長。

我把繪本創作的焦慮，從另一種專注中解放。

睡在竹林的夜裡，我聽著大雨追著小雨，一路跑到我頭頂。雨點打在帳篷上，滴滴答答。我睡不著了，開始想像雨為什麼到訪。也許它是想送我一場歡迎、送小孩一團爛泥、送大夥一次假期？（前一天因風雨太大吹垮棚架而停工一日）

我走出帳篷，化身成雨，遁入夜裡。感受自己時大時小，被風帶過來、吹過去，偶爾風不那麼強的時候，我可以自行決定要去哪裡。我聽自己落在鐵皮、竹瓦、茅草、樹葉上的聲音，叮叮咚咚啪啪咚咚。墜落草地前，我已經被樹葉接住、削弱了許多，只剩下細碎的拍打，輕輕柔柔，我喜歡用這種方式親吻大地。不喜歡這個聲音我就換個地方，但大多時候我只是聆聽，每個地方都有屬於自己的聲音。

我聽雨彈奏、聽風呼嘯、聽樹葉沙沙、聽柴火劈啪、聽吉他呢喃，聽別人在歌聲裡說自己的故事、唱自己的感動。

那一夜，我又有想說故事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