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餐食和漫画不像今日在同一张桌子上

第一次离开家不想妈妈，只想妈妈做的饭。想得发疯。

湖中医食堂的米煮出来打进餐盘，像沙子一样。但是以为摆脱了束缚，觉着这就是自由之米，刮得舌苔疼也是得意甜蜜过于猛烈的味道（后来知道大学及附近餐食爱用陈米，学生总吃得胃和十二指肠溃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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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由的妈妈饭是什么味道？猪肉胡萝卜切成毛豆大小的丁，等我慢吞吞剥好毛豆，妈妈轻轻巧巧翻炒。毛豆熟透却不脱水，光亮好色彩，她讲究火候一分不多，一分不少，49岁买回来的挂字是《自律》。

另外一个灶上，栗子烧鸡或者东坡肉在收汁。米饭上蒸着豉汁鱼，或是外婆寄来的腊味，切成小块，码在不锈钢的薄薄小碗里（上桌时万万次嘱咐这个不能多吃）不能吃多盐，不能多吃油，更不能吃多了糖。要是吃多了糖，妈妈忧虑到，午夜十二点给你讲大胖子年纪轻轻脑血栓的睡前故事。

最后一道是翻炒绿叶蔬菜。但是招呼一家人吃饭是个费劲事儿。上海青还生着挂着洗完的水滴，我妈就喊，开饭了。耳尖一敛，桌椅联盟一松动，我轱溜溜就进了厨房，吃尽青椒牛柳面上的牛柳。上海青还在翻炒，我又回了房间，绷着耳朵，开始偷偷看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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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喝惯了湖北水，回杭州一喝水就咽喉炎，开玩笑说乡愁是水污染，你在上游，我长三角在下游。

初到武汉听说城里有百八十湖泊，全中国的藕大部分都是这儿出的。去菜场买菜，摊主问我，要汤藕还是炒？听不懂武汉话，问上三五遍到人变脸，也没搞明白。回到饭桌上，听着tt妈妈讲着黄陂话，tt同声传译才明白，汤藕七孔，煲排骨绵、糯；炒藕九孔，青椒肉片一溜，甜、脆。

除却藕的孔数与其刑味的记载，日记本的同一页还摘抄了：醲肥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神奇卓异非至人，至人只是常。底下并排的是山谷老师的思辨课举例：但淡味不一定是真味，常人也不一定是至人。

tt一开始灶上开火怕火焰儿窜，后头做家传的番茄蛋汤，现在三日只喝咖啡面不改色。锅里一侧蛋液淋进去，一侧热油番茄炒出汁，再加水煮开，一点盐，一点黑胡椒。我一开始想番茄炒蛋有什么好吃，后面居然学了tt的家传。

于是我的最后一道，番茄蛋汤上桌，tt下班已经在家楼下的电梯口。没怎么看漫画，一日都在慢吞吞择洗这二三餐菜。一道菜，如是二三年。

春风多少度记不得了，习了家传，到广州，又在晾衣服的时候，同tt一样，从长到短排列，不必空忆武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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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长歌行》，里面讲“道”，说 天生万物，人为其一，找到本心的人，怎么会找不到天道。又讲我们汉人把“选择要去的地方”叫做道，而“用什么方法去”叫做术。

感觉好像穿回第一次看完《子不语》的时刻。漫画里的山水石，眼睛睫毛，长袍上过分浪漫的衣褶，幕离和紫藤里太善解侠意的风，一直在少年游冒险的路上漫漫。漫画家不比钻石恒久远？

以为少年游是和漫画里一样，和武器功夫，有关的故事，没想到我的道和术大概都是和吃饭有关的故事。

开饭的热气一蒸腾，就是我爱你。

在乔司看了九年漫画，现在离开乔司已经九年。但说想家的时候一开始是想的是热气腾腾开饭时刻。现在居然是想漫画书。饭的味道那么重要，没心没肝慢慢居然忘记了，吃不到执念居然也消了。

慢慢地从东吃饭到西，从盆地吃饭到热带。吃食堂，吃tt妈妈做的饭，吃西西妈妈做的饭，吃格一做的饭，吃阿阳做的饭，吃uu做的饭。

想你做的饭，但毕竟慢慢没了执念，也不再憋得发疯。想看过去所有的漫画，没有家的人，没有地方存放永恒之少女少年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