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 - 92年的故事3. 那個憂鬱眼神裡裝著什麼，為什麼看著窗外好詩情畫意呢？

工作的第一年，因為沉浸在一個人的悲傷裡，深深帶著情緒包袱的我，就真的沒交幾個朋友。同事們是真的活潑好相處，但偏偏跟我走得最近的卻是最討厭群聚的人。我認識人很慢，也很難同時分心去快速認識很多人，以前覺得是致命傷，但現在想想它反倒成了我一個優點。因為當我專注與你相處，我會直接進入你的世界裡。

不過前提還是，我懂得如何使用這項能力就是了！初入社會，什麼也不懂，當然不要提如何與人交心了。

第二年很快來到，小末果然去了他申請的單位。

我：「嗯…他去了那邊感覺開心多了呢！」

他們單位，離我們無敵遠。

那時候的我也很開心，覺得這樣的距離挺好。

第二年，我依然通勤，因為我是路癡，而且我沒有車。交通還算方便，通勤時間才半小時，是可以接受的時間。

今年有了新的任務，每個人要根據自己的專才或興趣，去到不同單位實習或協助，作為年度考核。

同事們的好感情已不是第一年那麼含蓄，我看著他們的休息時間，竟然可以從茶水間玩到在走廊打滾。

此時此刻，我一定是世界上偶包最嚴重的那一個。

我不敢玩，連想都不敢，光是現在回想，我那僵硬的肩頸仍然賣力撐著頭使勁拒絕。

早上因為通勤，要在定點上車。上車後，座位所剩無幾，但我總會幸運地找到剩餘的那一兩個空位。座位兩兩一組，通常至少會坐一個人，我會優先選擇兩個都是空位的。

搭車搭了一年多，有一天我上了車，坐在一個略帶憂鬱眼神的女子身旁，那個高冷陰鬱像極了電視劇的主角。

雖然我不看偶像劇，但對於平凡人的眼光倒是清楚的，因為我也是平凡人啊！

起初就是好奇吧！

那個憂鬱眼神裡裝著什麼，為什麼看著窗外好詩情畫意呢？

有時候我坐在她旁邊，因為沒位子了。有時候我坐在她後面，因為這樣方便我進入觀察家的身份。

就這樣，上班前一小時，我開始化身偵探，但我抽絲剝繭的陌生人，跟我唯一的交集就是上了同一班車。很詭異啊！

可能我是安靜的人，所以我喜歡欣賞安靜的人，或是看起來安靜的人吧？算了！我還太年輕了，無法得出具體結論。總之我是找到了工作以外讓我感興趣的事情，觀察。

注意到她是頭一次坐在一起的時候，原本我也就覺得，上班前有一道美麗的風景，就陪伴著度過那段時間，挺好的。下了車，我發現我們經常往相同的地方去。

後來這個觀察家，不知不覺又切換了身份，開始喜歡記錄：今天我們一起出現在什麼地方，我們巧合同時要去哪裡。

但我僅僅是停在好奇與欣賞。

欣賞一幅畫的缺點就是不會動，好在眼前的不只會動，還是個賞心悅目的存在。

上車前，有時我會先買好早餐，因為到公司還有一點時間可以坐下來好好吃。有時候沒有買，就是到販賣部買個小東西墊墊肚子。所以下車後不一定是直接回單位上，但幾次下來，我發現了她們單位離我們很近。

什麼！居然是同公司的，難怪我們會搭同一班車上班，也是啦！這班車也只停靠這邊，車裡的人都是這邊上班的啊！

我就這樣日復一日，過著上班前是陌生人觀察家、時間到才變回一般職員的身份。

第二年，我才開始在單位裡表現出正常人的樣子。對不起，去年的我太不正常了！不管是因為家裡，或是因為小末，去年的我只有無限的心煩，唯一讓我醒過來的只有那場比賽，還有正巧搭著同一班車的同事曉青。

跟曉青我也忘了是第一年還是這一年才有的交集，她是一個性格低調，但因受到全單位喜愛所以低調不來的存在。同事裡，她也是很爽朗、愛笑，對於同事們的活潑，偶爾她也會出手，下去一起玩，不過通常是看著大家胡鬧，然後在一旁訕笑那種。

因為她妥妥的穩重感，以及待人真誠，成了團體裡的核心人物。在人多嘴雜的團體裡，很快就分出派系，而這樣的距離，或因相處久了有些無心的揣測、摩擦，也會有些人內心受傷的。這時候，他們會尋求曉青的意見，因為她總是會聆聽、多方了解，然後才給出她的看法，但也盡量不破壞大家感情。

沒錯，即使大家感情很好，最終你也會跟性格接近的人變成一個群體，不同群體就會漸漸分開來，而那些什麼群體都融不進去的人，就會成為孤島，日子長了會開始辛苦起來。

好幾次，單位裡熱烈討論著員工旅遊地點，只見我聽到什麼關鍵字就情緒崩潰，同事們很無奈，卻也拿我沒辦法。

有一天曉青實在受不了，語重心長地把我拉到一旁說著：「你不可以這樣！你哥的事大家也很遺憾啊！但是那是沒辦法的，事情已經發生了，無法挽回，也不是我們造成的，大家興高采烈的討論要去哪裡玩，你這樣很掃興。而且，你不能一輩子都這樣。」

是啊！她那幾句話點醒了我，但我為什麼不是自己能想明白呢？而是需要一個人來告訴我，我的人生不可以這樣下去。

我感謝她對我的提醒，她不是因為我情緒不好就劃清界線的同事，反而願意先給我一些建議，而這樣已經很足夠了！那一刻我徹底醒來。

想著自己有時候自挖傷口再來自我懲罰，並因此沒少嚇到過同事，真的是很幼稚，那件事也不是任何人的錯，不管同事、家人還是我。

回到家，爸媽還是那樣，但我是晚輩，我不能理直氣壯告訴他們必須走出來，悲傷我只能自己消化，也只能期許他們有淡化傷痛的那天，這樣我們才能重新上路，過好我們將來的人生。

在公司，緊鄰的兩個單位，都跟我們單位小有交集，關係還算不錯。

這一年我認識了一個新朋友小玥，她們學校就在我們旁邊，她才剛畢業就到隔壁單位報到了。她說跟我們公司真的很有淵源，她以前的老師，是現在我們某單位的主管，我一聽眼睛都亮了！因為那次我們正聊著戀愛這件事，我只隨口說了最近有很關注的人，但我不認識對方，只知道她在某某單位上班。

我是用著欣賞好奇的眼光在看待那位高冷的女孩，雖然我也想認識她，但不知道可以怎麼做。這時候新人小玥就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我以前跟我們老師感情很好！我去找她聊天，順便幫你問問那位女孩子的聯絡方式！」

我：「什麼！！！！」😳

(還好我手上、嘴裡都沒有飲料。否則不是驚嚇到噴出來就是打翻一百遍）

…在我還在驚魂未定的時候，我已經被小玥拉著往某某單位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