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美麗的照片
早年於香港國際電影節看紀錄片《大地之鹽》(The Salt of the Earth),很多人以為我是為了 看薩爾加多Sebastião Salgado,但其實我是衝著雲溫達斯Wim Wenders而去。我一向不太喜歡Salgado的作品,那些作品不可以說不好,只是並不是我杯茶。
Sebastião Salgado於1944年在巴西出生,是著名的社會紀實攝影師。巴西University of São Paulo經濟學碩士,早年因工作關係到非洲工作,1973年開始從事攝影。Salgado於過去四十年踏遍超過一百個國家,為的就是拍攝各地的生態以及人文風貌。他的攝影作品包括各種議題,特別是第三世界、少數民族以及低下階層。如拍攝拉丁美洲的《Other Americas》、記錄非洲Sahel旱災的《Sahel》、拍攝各地勞動階層的《Workers》、拍攝因戰亂、災害、人口澎漲、貧富懸殊等造成的移民離散的《Migrations》,於南極、亞馬遜 、 非洲等地拍攝野生生態、風景、少數民族的《Genesis》等。
很多人說,Salgado的作品充滿人道關懷,展現他對世界、大自然與人道的關注。對於 Salgado的作品,我有點保留。特別是當這些作品最終會/是為了出版攝影集及在頂級的畫廊出現,然後賣給中上階層時。我會問,攝影的意義是什麼?這究竟是在消費這些元素,將它們成為自己的影題材,還是其他?當中很多東西值得思考。
不少新聞或紀實攝影師總喜歡以人道關懷掛帥,宣稱利用攝影去呈現人間的悲慘真實、揭露 社會的不公義等等。
當然,攝影能擁有這樣的力量,就像當年Dorothea Lange的名作 Migrant Mother。那張相片的確引起政府的關注,最終相中人亦因Dorothea Lange的相片得到援助。Dorothea Lange在1960年的訪問中曾說,她清楚知道,她的照片可能會幫到那個 女人,而那女人亦幫了她。是的,「 而那女人亦幫了她 」。有時候,這些照片究竟是在幫助別人,還是利用別人去幫助自己?這只能撫心自問。攝影師絕對有需要清楚自己正在做什麼?究竟抱著什麼態度去拍攝這些拍片?
前幾年香港有一個獎金高達二十五萬的攝影比賽,題目是「貧窮」。很多參賽者為了贏那比賽,便四出拍攝拾荒者、露宿者、各低下階層,可憐無辜的人彷彿成了獵物。到了展覽開幕,衣香鬓影,二十五萬元的獎金當中可有相中人受惠?這簡直有點瑪麗王后Marie Antoinette “Let them eat cake”的謊謬。(當大臣告知瑪麗王后:「天下慌亂,百姓無麵包吃而餓死。」瑪麗說:「何不食蛋糕?」據悉歷史上瑪麗王后並沒有說過這句話,只是後人將憤慨宣洩在這位熱衷於打扮的王后身上,但這句說話已成為名句。) 攝影的泛濫,令不少低下階層勞工百姓無奈地成為大家拍攝的對像特別是一眾在街討生活的:執紙皮的、乞討的、露宿的⋯⋯以獵奇的眼光肆意用相機襲擊這些手無寸鐵的人,老實說是一種極度無恥的行為。
Salgado的作品,常用極詩意的畫面去拍攝那這些正在捱苦或第三世界的眾生。那是在歌頌他們,令他們更有尊嚴,還是把這一切浪漫化、美化、甚至潔淨,把各式苦難淡化,又或是一種獵奇,去滿足大家的好奇心,就像十九世紀西方白人用攝影去窺探異國風情?詩意的作品是為更乎合買家及觀賞者的胃口?還是一種平庸之惡?那些相片實在太美了,但那種美的意義何在?假如要讓世人知道世界的另一面,何不直接地如實「報導」?
「太美麗的畫面」,究竟在說什麼?這些畫面怎樣得來,背後拍攝的動機、操作以及對被攝者的影響⋯⋯ 這些都是值得深思的。
文:葉曉燕 Rachel 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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