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山、我及我們》- 陳李才
從我家出走不遠,便可眺望到山的形象——一隻隱匿山中的獅子,長久餵食以烈日以風雨,然後成為山的部份。偶爾,我乘搭小巴駛上天橋,離開圍封的地面再看遠山,獅子的形狀也隨之消失。
參與織梭計劃這一年多,我總在離家回家的路上想從山裡看出甚麼。自孩童時代開始,我對於這座山的認識並非靠親眼觀看,而總是被介入的,或劇集,或歌曲,或談論,或其他抽象的指涉,彷彿象徵先於存在。
記得某次工作坊,講者問眾人是否知道獅子山的由來。回溯過去,有人說它像老虎,有人說它像駱駝,每個消逝的別名都是民間曾經的神話。為甚麼是獅子?在華南地區,獅子其實並不常見。殖民時期,據說當時政府的測繪人員看見山上頂峰有如獅子盤踞,而英國人崇尚獅子的威風勇猛,從此定名獅子山,一直沿用至今。各種依附著的精神是後話。
我覺得有點悲傷,山不應該是一個人造的容器,可以任意掏空再注入無機的意義。但是,如今我寫及山,是否也把它當作我自己的容器了?
如果織梭計劃其他參與者也同坐那輛小巴,他們能從山裡看出甚麼呢?有人背著背包直接往山上走,有人會閉上眼用身體去感受山的動靜,有人會用相機拍攝山的各種形態,有人也會像我,在流變之中,以破碎的語言去回應微弱而神秘的山之音。或者我們沒有如想像般相似,也沒有如想像般相異。或者萬物皆是彼此的容器,而前提是自己,有沒有真正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