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外婆告別

今年似乎是上天要我學會道別珍惜當下。先是太太的外公、奶奶相繼過世，上週我外婆也走了。死亡本是人生的必經旅程，只是沒想到通往那裡的單程車，今年駛過我身旁那麼多次。留在心中除了不捨難過，更有感恩釋然之情在內。

大腳阿嬤是外婆在我小時候的記憶中，最先跳出來的印象。還有她行走在台北溫州街公寓頂樓上，整大片的蕃薯葉菜田內，澆水整理施肥鬆土，晚上又有好吃脆嫩的蒜頭蕃薯葉好吃了。小時候我們家常受大舅一家人照顧，外婆當然也是主要照顧者。有次跟姐姐吵架，外婆還對我唸了一頓，要我好好反省。因為十之八九應該又是我瞎鬧的那些破事。說也奇怪，當時看誰都不爽的衝碰青少年，對於外婆的叨念就沒那麼反彈，至少比起當時跟我媽的回嘴，情緒上就是能平緩許多。大概是她老人家慈眉善目，像尊菩薩莊嚴地讓人無法動怒。

外婆住在大舅家而我們則住樓上，我大學時舉家搬去竹東，只剩當時還在台北上班的媽媽還留在那。後來我到北捷上班，跟媽媽一樣也向大舅租屋。我只記得那時候工作很不順，做什麼都不上手不得要領。房間裡行李箱，都塞滿我的衣物及隨身物品，一副隨時要烙跑走路的樣子。晚餐我還是跟媽媽一樣去樓下大舅家跟我外婆一起搭伙吃飯，大概是祖孫心電共感，她看著民視8點檔鄉土劇，對我說：「查脯郎啊！要有肩膀要負責任，不要遇到事情就逃避走路，那會被人看不起金沒路用。」聽完當晚，我又把行李打開衣服擺回衣櫥內，新訓手冊又拿出來翻看。雖然痛苦但至少不能讓外婆丟臉吧！雖然最後還是黯然離職，但至少也盡力拼了幾個月，總是無愧於心。

外婆晚年在台中養老，大舅媽一家人細心照顧，讓她晚年得以有好的生活品質，感激之情溢於言表。每逢至台中與外婆相處，發現原本幽默的她，講話對談更是機靈好笑；偶而問起她年少時期在嘉義住校舍，養的雞鴨豬，還有以前一些酸甜苦辣的回憶，現在想起頗有感觸。幸好我有聽到這些阿嬤的經歷，這些都將留在我血液深處，就像外婆還在我身旁一般。

老人家的話語仍縈繞我耳邊；不要批人（不要佔別人便宜），也不要嫩架愛堅強…這些阿嬤的智慧，生命的體悟，我從她身後看到不計較的人生，活出璀璨的一生。一個沒唸什麼書的婦人，嫁給一個小學老師，先生娘要照顧7個小孩，農事家事一手包，辛苦拉拔小孩成家立業，有的是教授有的是老闆，還有開公司賣寶劍的；孫子當醫生的還不止1位，內孫外孫數量就像肉粽一樣一大串。最後瀟灑告別人世間，老天也如願給她好走，不留拖磨病痛給晚輩，得償所願一路好走。

阿嬤，我愛你，我們大家都愛您也感念你的付出。希望你安心放下，跟著佛菩薩循著光到西方世界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