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Day3：失敗者的飛翔

當我回溯與媽媽的關係，我必須一次次看見過往她尖銳的字句與充滿情緒勒索的行為。

她天生就是充滿各種擔憂與神經質，所有的事情總是都會先往最壞的方向去思考。若要細數她對我的影響似乎說也說不完。

我的姊姊比我叛逆許多，興趣五花八門但做事情總是半途而廢，看著媽媽對她擔憂的神情讓我從小就覺得我應該要比較聽話，或是不想再成為家裡的負擔。

在求學過程中我一直以來都是比較乖巧懂事的小孩，後來也順利考上國立大學，凡事其實都不太需要媽媽操心。反倒是大學畢業做了幾份工作之後，我意識到自己想要自由接案走創作之路時，媽媽的反對言論像是在我心上割了好幾刀。

她說：「你又不是從小唸美術相關的，你沒有背景又沒有才華，你怎麼可能做得到？」

我現在才理解也許是她表達愛的方式，她為了害怕小孩受傷，所以必須說出那些尖銳的話語，阻止對方去進行未知的嘗試，這樣比較安全吧。但媽媽對我的否定言論成為我內在無法逃離的自卑與軟弱。

我跟媽媽協定了必須每個月按時繳快一萬五左右的家用費，如果拿不出來這個錢就必須要回去當上班族。仔細想想我當時能這麼拼了命地靠接案工作，好像是在為了證明給她看。

那時我在家工作時，她經過我身後總會審視著我的作品，提出各種建議與批評。直到當她要退休時，我實在無法想像接下來的生活我跟她會更密集的相處，所以我忍不住搬出家門。當時我在粉絲專頁放上新作時，偶爾還會收到她的訊息，像是文字不要談論政治或宗教，或是作品做得不討喜等等的「指教」。

有段時間我很害怕收到媽媽的訊息，每次我閱讀完甚至會覺得全身在發抖。媽媽的文字像是膨脹成更巨大的集體意識，夾帶著我本來就層出不窮的自我批判，讓我感到恐懼與絕望。

除此之外，媽媽對於金錢的匱乏意識也不斷地向我洗腦。從她有在工作時，即使家中也沒有缺錢，她每個月仍跟我與姊姊索取超過薪水一半的費用（即使她的收入可能是我們的三倍）。她的理由是家用吃緊，但我卻時常看到她花錢如流水地在買新衣服、昂貴的茶葉與古董傢俱。

當我跟姊姊私底下深聊到媽媽對我們的情緒與金錢勒索，我們試圖要跟她溝通時，她還列出所有花費的明細，批判著我們的不孝，甚至提到她會早點往生西方極樂世界，這樣我們就不用擔心。

某次我真的受不了媽媽給予的龐大壓力，我在她面前聲淚俱下地提到自己有多辛苦想要完成她的期待，可是好像怎麼樣都做不好。我記得她也哭了，那好像是第一次我們彼此都能放下心防進行好好的對話。

在這之後我跟媽媽的關係有逐步的好轉。她開始會為過去她的言行所道歉，而且也時常在臉書上轉貼我的作品訊息。我也在練習當她說出那些刺耳的話語時，有耐心地去引導她同理她去講出內心真實的話語。

奧修曾經有段話是這樣的：「你的父母生了你一次，還有另一次誕生在等著你。必須是你生下自己——你必須成為自己的父母。」

曾經我很疑惑自己為什麼老是很用力在證明自己。不管是工作還是愛情，好像都要全力以赴，像是快樂王子一樣把全身上下所有物品都拿出去給別人。現在的我好像明白那是因為我過去一直在等待著媽媽的肯定，總覺得自己不夠好，無法得到她的正面支持與回應。

我現在練習成為自己的媽媽。
我對自己說，我是安全的，我很好，我能夠照顧好我自己。

陳綺貞 - 失敗者的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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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 聽你說話
我只需要聽你說話
在你的聲音中 安全得讓我害怕

這是一個 快樂的警告
警告我別想逃
這個特別的時刻
判斷絕不會是你想要

你的溫柔 包圍
而我像個沒人愛的傻瓜
你的影子巨大 像喧囂的髒話

在一片歡樂的景像之中
我卻覺得勉強
在離別的前夕 找不憂傷的台階下

你承認吧
你也想要體驗英雄般的誇張悲壯
來不及為你歌唱
你瀟灑而昂揚

在一片荒涼的景像之中
我卻覺得晴朗
讓我為你飛翔 在你殘破的天空之上

讓我為你飛翔 在你殘破的天空之上

讓我聽你說話 給我肩並肩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