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的背叛可以原諒？｜Why Women Kill 和 Измены

最近看了兩部出軌題材的電視劇：2019年的美劇Why Women Kill（致命女人）和2015年的俄羅斯電視劇Измены（背叛）。覺得不錯，推薦給大家。下文簡短介紹了背景，沒有劇透，主要想反思自己「能否原諒『背叛』」的問題。

Why Women Kill交錯敘述了不同時代，住在同一所豪宅中的三位女主的故事。貝斯（60年代）從小想要成為優秀的家庭主婦，嫁給羅伯特算是夢想成真，沒想到發現丈夫出軌，平靜的生活就此打亂。西蒙尼（80年代）是社交名媛，丈夫卡爾英俊幽默，對她尊敬關愛，可是一次偶然機會下她發現卡爾其實是同性戀者，背地裡在與男性交往。泰勒（2019年，當代）和丈夫伊萊約定在進行開放性婚姻，但是開放關係的表象下，其實也充滿隱瞞和謊言。

西蒙尼由劉玉玲出演。她真的太棒了！(☆_☆)

Измены（又名Izmeni / Izmeny / Infidelities）講述了阿西婭和她的丈夫以及三位情人的故事。四個男人一開始都不知情，讓觀眾不由得佩服女主平衡多段關係、日程管理、以及說謊的能力⋯⋯她是多麼迷人，能讓性格迥異的四位都對她一片癡心。

Измены冷色樸實的鏡頭和Why Women Kill的華麗畫面形成鮮明對比。我心疼阿西婭。她對男人們說謊，但對自己是誠實的。她覺得自己是壞人，彷彿心底哪個部分期待走向毀滅。

看這部的體會是，俄國人果然比較悲觀嗎⋯⋯ 「人性惡劣」，他們說，所有人都是。我不懂俄語，英文字幕翻譯為「vile」。丈夫說，你不覺得出軌的人很vile嗎？嗯，所有人都有卑鄙的一面。

人為什麼結婚，又為什麼出軌？很早接觸到多重伴侶關係（polyamory）的概念，一直覺得適合自己。大家知情同意就好了。對我來說愛不是有限的資源，不會因為愛上更多人而減少。之前唸研究所有一位在多重伴侶關係中的好友，後來還和伴侶之一結婚了，聽好友分享不同關係的起起伏伏，也很為他們開心。

所以對於出軌的話題，我曾經以為，是不是很多人天性就會被不止一人吸引，然後在一夫一妻制下被壓抑到不行，無法提出要求，最終選擇背叛伴侶。

但這兩部劇集提醒我，問題也許不在於關係是否開放，而是人類虛偽/惡劣部分的本質。就像Why Women Kill當代故事線中的泰勒，明明是開放婚姻，但仍舊對丈夫隱瞞自己和杰德交往半年的事實。她有什麼顧慮呢？好像出軌的人並不只是追求性快感，也不是尋求和陌生人心靈上的連結，而是享受欺騙伴侶帶來的刺激，讓生活不再單調乏味。

人生本來就充滿痛苦，有些人拼命想要逃避。做不到和伴侶坦誠溝通說自己的慾望在親密關係中沒被滿足、探討解決辦法，做不到放下婚姻帶來的種種便利、分手了斷，做不到忍受孤獨、無聊或不滿⋯⋯於是選擇逃避溝通，選擇傷害伴侶，選擇和「真相」捉迷藏——哪怕心底明白早晚有一天會被真相趕上來。

我觀察自己虛偽惡劣的部分，充滿恐懼的部分，渴望逃跑的部分。任何人有這樣的部分都不奇怪。很愛索爾仁尼琴在古拉格群島中說的：善與惡的界線在每個人心中。我想及時意識到自己毀滅的傾向，把那些能量疏導到有意義的、好的事情上去。

這兩部劇中都有很多原諒——出軌欺騙，意外抓包，誠懇道歉，冰釋前嫌。讓我不由得想，自己對親密關係中的背叛能接受和原諒到什麼程度？

我恨極了謊言，用最高的標準要求自己。我相信任何情況下，誠實都是最好的處理方式。（我對謊言的觀點與Sam Harris在這本Lying中論述的觀點重合。）那麼，對別人又是怎樣的標準呢？

在親密關係中我還不曾遇到過背叛。看劇的時候有點不理解某些主角的包容大度。我想像發現真相時的震驚，想像被相處多年的枕邊人眼睛都不眨地一次次欺騙，他們的道歉還可信嗎？！

與此同時，我想，原諒他人和原諒自己是相通的。既然我活這麼多年，說過這麼多次謊，仍舊沒有放棄自己，那麼「不放棄」另一個人的能量，也來自同一處吧。

也許「怎樣的背叛可以原諒？」的答案是，怎樣的背叛都可以原諒。也許劇中揭穿伴侶謊言的主角們，正因為有極大的愛、勇氣和信心，才選擇聽從內心的聲音，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如果內心的聲音說不，那背叛者可倒大楣了——

Why Women Kill？

Измен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