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的青春 下 第10章 最後的出路

德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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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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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真成为了農村人,我會無臉见易君,無臉見班上所有的同學。想到此,我一任淚水在我臉上流淌,不管船艙中我旁邊的人投來驚異的目光,不管人們在我身邊竊竊私語,我哭我與易君即將失去的愛情,我們已經盡全力維持了,仍然逃不過這個時代的輾壓,我哭我即將失去的青春!我覺得天昏了,連江水都成了黑色。


  時光不停走,氣候逐漸變得暖和起來。我回山上的家裏拿季節更換了衣服,剛進家門,一向沉穩的母親面色驚慌,一見她如此,我便知道大事不妙,「媽媽?」

  「鹰儿,不得了了,我們正集中學習,上級領導給我們做了動員,說要下放一批教師到農村去同農民勞動,改造思想。大家都寫了申請,領導已經找我談過話了,叫我做好準備,看來全家人馬上要變成農村戶口了,也许你自己还可以找个法子不和我们一起下放?」我一聽就慌了,說:「母親你怎麼這麼糊塗,都快50的人了,怎麼還要下地勞動,能勞動幾年呢?怎麼要去交申請嘛?」

  「他們說你孩子這麼多,叫孩子做起來給你吃,你只需要把搬把椅子坐在門口,牢牢守住家就可以了。」

  我想起那些革命領導在母親面前趾高氣昂 又狡詐的模樣,「這次難道你又去上他們的當嗎?」

  「我倒是不聽他們的了,但是每個人都交申請,我不敢不交。」

  「媽,你趕快去對領導說,你年紀大了,不能勞動了,請領導考慮,就只有這樣一個理由,快去說吧!」

  「好吧,我去說,多半不行,你們個人都要做好準備」

  告別母親,返回學校。

一路上,我想母親的成分是地主,不讓她去改造思想,難道會讓成份好的人去嗎?這次我們家肯定又是在劫難逃了,沒有辦法,這次我也要搶朝前了,搶在母親下放到農村之前把戶口遷走,不然我就要成爲農村人了。母親的學校在鄉下,我親眼看見過那些農民從大躍進以來,不分白天黑夜的勞動,整天彎曲着脊樑。

  我與他們接觸,從來沒有聽見過他們的歌聲。我想,我在農村幹幾年,便會變得連字都不會寫了。天哪,我不要這樣。我家老二玮弟中學畢業後被人把戶口直接上到了生產隊,他早春在水田裏勞動時 被毒虫咬傷到左腿,那時 ,在偏遠的農村他無法得到醫生的即時醫治,加上家裏無錢,家徒四壁,耽誤他了救治的時間,造成他終身殘疾,走路只能拖著左腿,一跛一跛的成了瘸子。本想还可以靠考学校从农村出来,可第二年大隊幹部说他是黑五类子弟,不準他考學校了,還說就是考上了也不準遷戶口。我想,我們戶口如果迁到了農村,他們也會這樣對我。想到這裏,我被嚇得毛骨悚然。我想,果真這樣,我這個熱愛音樂的女孩什麼都完了。我下定決心,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搶先把戶口遷出來。

  我知道一個遷戶口的辦法,那是有次我到公社去辦理學生減免學費的手續時,看見有對結婚的青年在遷移戶口而得知的,那時我問辦理的同志:「怎樣才能遷移戶口?」他告訴我,「升學、工作調動、結婚都可以遷戶口,但是結婚時農村戶口也只能遷到農村,不能遷到城市。」我十分明白,現在擺在我面前的唯一出路便是結婚了。我向易君家走去,我想告訴易君。「我們結婚吧!」我想易君聽了一定會高興的跳起來,他一直深愛我,我也愛他,我們會是幸福的一對。我們可以先把結婚證辦好,把戶口遷到他家,等他讀完大學再完婚。

  我急匆匆的推開了易君家的門,便喊,「易君!易君!」

  他母親走出來,一見我,臉色立刻沉了下去:「我們不是講好嗎,你來幹什麼?」她问道,

  「易媽媽,我,我有急事,找易君商量。」 我結巴起來。我突然覺得這事我不能直接對易君的母親講,我必須先和易君商量,以後由他告訴母親。我羞於在他母親面前開口,

  「我就知道你要毀約。不過老實告訴你吧,你走了以後,星期六星期天他都不回家了,今天還好,你到家來找他。你總不會到學校去給他造成不好的影響吧?」

  我搖頭說,「不會的,你放心。」

  她笑起來說,「這樣就好,我就知道你很懂事,有什麼事你說吧,只要不提現在與他結婚的事情,其他什麼事都好辦。你知道嗎?結婚要通過派出所開證明,這樣學校就只會知道,他便讀不成書了。我聽見他的同學說過,原來你們班有個結了婚的,他什麼都好,就因爲結了婚,學校我就不讓他在升學了,是吧?」,

  「是的,王瑜告訴過我的。」我低聲回答到。我想易母又搶朝前了,搶朝前堵住我的嘴,現在我是對她絕對不能再提結婚的事了。這也是命嗎?爲什麼我來找易君,她就會想到我要向她家提結婚的事情?莫不是她事先知道什麼風聲吧?對了,易君的姐姐也在學校工作,她多半回家講過教師下放到農村的事情,一時間我愣在那里了。

  「你真有什麼事嗎?」見我不語,她又追問了,

  「其實也沒什麼事,只不過許久沒看見他了,又想來看看。」

  「我就知道你會有事沒事的找他,還好是到家裏來找,求你以後別來找他好嗎,就讓他把高中順順利利的讀完,考上大學吧,他的前程就算是你給的了,我們不是有約在先嗎?如果你遵守,我一定要他來找你」

  「無論如何都要叫他來找我是吧?」我此時心如刀割,顫抖著聲音問她。

  「是的,只要你從現在遵守約定,不要給我再看到你和聽到你來找他。我這樣大年紀的人呢,說話算數,」

  「那就說定了。」我不放心,又問道,

  「說定了!」她說,

  「那好吧,易媽媽。」我聲音哽咽着:「我這就走了。」

  她見我慢慢轉過身去,又說:「我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你成全了易君,以後我們全家都要來感謝你。」離開了易君家,我向河壩走去。我感到全身冰涼,我已無力行走,我將在這裏乘小船返回學校。我在船上昏沉沉,小船的顛簸有生以來第一次使我感到頭昏,那漩渦,那浪浪相繼的江水使我的思緒更加紛亂,流血的心更加慘痛。

  我昏沉沉的想到,如果我和易君結婚,我的戶口可以遷到城市,但正如他母親所說,易君會因此考不上大學,成全了我易君,便要用失學作爲代價。我想易君口口聲聲想要讀大學,夢寐以求的想着讀完大學來接我,他這樣愛我,我怎麼忍心毀他的前程呢?讓他的希望破滅呢?但是我又不甘心做一輩子的農村人,我想我如果真的成为了農民,再過幾年,即使易君真的會來接我,公社也不會準我把戶口遷走的。讀書時我在學校那麼的要強,那麼的爭,想在各方面要成爲尖子,以至於班上許多同學嫉妒恨我。如果我真成为了農村人,我會無臉见易君,無臉見班上所有的同學。想到此,我一任淚水在我臉上流淌,不管船艙中我旁邊的人投來驚異的目光,不管人們在我身邊竊竊私語,我哭我與易君即將失去的愛情,我們已經盡全力維持了,仍然逃不過這個時代的輾壓,我哭我即將失去的青春!我覺得天昏了,連江水都成了黑色。許久許久,突然我聽見空氣裡一個聲音在問我,「 你是一個懦弱的小姑娘嗎?你就這樣任憑命運擺布嗎?」「是誰?是誰在講話?」我站起身來,走向船邊問道。啊,我光明的使者呀,你讓我看到了天邊的一道閃電發出的亮光!我喊道,「我不屈服,我要抗爭,我要自己拯救自己的命運!」

  「易君,我也要讀書,我要爭取實現自己平生的理想,我要去尋找一條通往學校的道路,我們今生無緣,就讓我們修來生吧,我成全你考上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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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希1989的德希 ,喜歡活在真實,活在美中, 希望自己活得真實 、寫作真實 、有真實的生活 、真實的情感 、真實的信仰,能為這個世界帶去一抹別樣 一抹溫暖。 德希是神的孩子,穿戴著神所賜的盔甲。那就是 以公義為護心鏡、 神的恩典為頭盔、 神的道為寶劍,信為盾牌️ 平安的福音為靴,在這個世界戰爭。為神家護衛和平, 尋找迷途的神兒女把他們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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