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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臺悲歌】中國清朝廣東遺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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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君切莫過台灣,台灣恰似鬼門關,千個人去無人轉,知生知死都是難。

就是窖場也敢去,台灣所在滅人山,台灣本係福建省,一半漳州一半泉。

一半廣東人居住,一半生番併熟番,生番住在山林內,專殺人頭帶入山。

帶入山中食粟酒,食酒唱歌喜歡歡,熟番元係人一樣,理番吩咐管番官。

百般道路微末處,講著賺銀食屎難,客頭說到台灣好,賺銀如水一般了。

口似花娘嘴一樣,親朋不可信其言,到處騙感人來去,心中想賺帶客錢。

千個客頭無好死,分屍碎骨絕代言,幾多人來所信言,隨時典屋賣公山。

單身之人還做得,無個父母家眷連,涓定良時和吉日,出門離別淚連連。

別卻門親併祖叔,丟把墳墓併江山,家中出門分別後,直到橫江就答船。

船行直到朝州府,每日五百出頭錢,盤過小船一晝夜,直到拓林巷口邊。

上了小船尋店歇,客頭就去講船錢,壹人船銀壹圓半,客頭就受銀四圓。

家眷婦人重倍價,兩人名下賺三圓,各人現銀交過手,錢銀無交莫上船。

恰似原差禁子樣,適時反面無情講,各人船銀交清楚,亦有對過在台灣。

大船還在巷口據,又等好風望好天,也有等到二三月,賣男賣女真可憐。

衣衫被帳都賣盡,等到開船又食完,也有乞食回頭轉,十分冤枉淚連連。

也有不轉開船去,船中受苦正艱難,暈船嘔出青黃膽,睡在船中病一般。

順風相送都容易,三日兩夜過台灣,下裡大船小船接,一人又要兩百錢。

少欠船銀無上岸,家眷作當在船邊,走上嶺來就知慘,看見茅屋三百間。

恰似唐山糞堰樣,乞食薌場一般般,尋問親戚停幾日,歇加三日不其然。

各人打算尋頭路,或是僱工做長年,可比唐山賣牛樣,任其挑選講銀錢。

少壯之人銀十貳,一月算來銀一圓,四拾以外出頭歲,一年只堪五花邊。

被補蚊帳各人個,講著答床睡摸蘭,夜晚無鞋打赤腳,誰知出屋半朝難。

自己無帳任蚊咬,自己無被任凍寒,做得己身衫褲換,又要做帳併被單。

年頭算來年尾去,算來又欠頭家錢,若然愛走被作當,再做一年十貳圓。

年三十日人祀祖,心中想起刀割般,上無親侍下無戚,就在頭家過個年。

初一嬲到初四止,除扣人工錢一千,搶人不過亦如是,台灣一府盡皆然。

人講台灣出米谷,痾膿滑血花娘言,講著食來目汁出,手扛飯碗氣沖天。

一碗飯無百粒米,一共蕃薯大大圈,三餐蕃薯九隔一,飯碗猶如石窖山。

台灣蕃薯食一月,多過唐山食一年,頭餐食了不肯捨,又想留來第二餐。

火油炒菜喊享福,想食鹹魚等過年,總有臭餿脯鹹菜,每日三餐兩大盤。

想愛出街食酒肉,出過後世轉唐山,雞啼起身做到暗,又無點心總三餐。

想食泡菜燜米仔,吞燥口涎遲疑吠,一年三百六十日,日日如是一般了。

落霜落雪風颱雨,頭燒額痛無推懶,拾分辛苦做不得,睡日眠床除百錢。

各人輕些就要做,行路都還打腳偏,換衫自己雞啼洗,破爛穿空夜補連。

自己上山擔柴賣,一日算來無百錢,大秤百斤錢一百,磧得肩頭皆又彎。

併去併轉三鋪路,轉到來時二三更,除踢三餐糧米食,長有只可買好?。

奈何又著同人做,又著同人做長年,唐山一年三度緊,台灣日日緊煎煎。

睡到子時下四刻,米槌樁臼在壟間,三人樁臼三斗米,就喊食飯扛菜盤。

蕃薯又燒難入口,樣般吞得下喉咽,食得快來怕燒死,食得慢來難獵班。

出門看路都不到,腳指踢出血連連,朝朝日日都如是,賣命賺人幾拾錢。

客人之家還靠得,學老頭家正是難,一年到暗無水洗,要尋浴堂就是難。

生成禽獸無異樣,若係人身都會?,所挑擔干兩尺半,竹棍圓圓架在肩。

又要大條又併硬,水牛洗軛一般般,天下耕田用腳踏,台灣耕牛用手爬。

已多耕田愛欠債,莫非後世報前冤,耕田只可如挪草,走盡江湖不識見。

就比孝家接母舅,恰似烏龜上石灘,雙手用爬腳用箭,天光跪到日落山。

面目一身坭鬼樣,閻王看見笑連連,一日跪到錢一百,跪到三日膝頭穿。

半晝食了真點心,鍋鑰蕃薯滿菜盤,一年田禾跪兩次,早冬跪孝盡皆然。

真係台灣人好巧,何用唐山人可憐,皆因前生有罪過,今世天差來跪田。

若用頭顱去擂田,一年割谷當三年,耕田頭家若不曉,水牛洗角一般般。

試得幾年若是好,又要奇巧好相傳,台灣之人好辛苦,唐山牛隻好清閑。

切呀切時天呀天,不該信人過台灣,一時聽信客頭話,走到東都鬼打顛。

心中想起多辛苦,目汁流來在胸前,在家若係幹勤儉,豬牯都有假褲穿。

在家若是幹儉點,何愁不富萬萬千,台灣不是人居住,可比番鴨大海邊。

馬牛禽獸無禮儀,看起心頭怒沖天,不敬斯文無貴賤,阿旦和尚稱先生。

農商轎夫併乞食,相逢俱問頭家言,讀書兒童轎夫樣,比我原鄉差了天。

並無一點斯文氣,赤腳蓬頭拜聖賢,寒天頭布包耳孔,熱天手帕半腰纏。

到此斯文都饑賤,看見心頭怒沖天,迎婚嫁娶去恭賀,未見一人有鞋穿。

赤腳短衫連水褲,洗身手帕半腰纏,席筵無讓賓和客,搶食猶如餓鬼般。

且郎轎夫廳堂坐,上頂人客坐壟間,不知貴賤馬牛樣,看起心頭似火煎。

無論本族及外姓,一介禮包食兩餐,還有一起污穢事,心中怒恨不敢言。

若然傳轉唐山去,當面被人呸口涎,那有男人併婦女,相共水桶洗身焉。

又愛擔水煮飯食,食了都會衰三年,新正叩起天神福,打粄奉神敬三官。

這粄若然神敢食,亦非天上個神仙,燒香跪到膝頭穿,赤腳包頭拜神仙。

土地伯公有應感,處處一有伯公壇,所目祀神烏龜粄,所見有妻烏龜般。

大聲不敢罵妻子,隨其意下任交歡,拾個丈夫九個係,只有一個不其然。

野夫入屋丈夫接,甜言好語待茶?,范丹婦人殺九夫,台灣婦人九夫全。

出門三步跟隨等,結髮夫婦無幹賢,總愛有錢就親熱,聲聲句句阿哥前。

台灣婦人有目水,看你長有幾多錢,交得一年和半載,錢銀幹多也會完。

幾多雞啼無半夜,辛苦如牛一般了,一介銅錢三點汁,一日賺人幾多錢。

後生之時身子健,落身如牛做幾年,運數好時件件著,嫖亦不得已多錢。

心中想愛後頭事,恐怕時衰運敗年,一到無錢就各樣,路上相逢目不看。

行前去問都不應,皆應錢了斷情緣,開聲就罵契弟子,鈀頭欞衫差了天。

疾病臨身就知死,愛請先生又無錢,睡在草中無人問,愛茶愛水鬼行前。

病到臨頭斷點氣,出心之人草蓆捲,當日出門想千萬,不知送命過台灣。

台灣此是滅人窖,一百人來無人還,若然個個幹知想,台灣婦人變荒田。

台灣收割真各樣,庄庄婦人鬧喧天,聽見田中谷桶響,打拌身扮就到田。

手拿摹蘭木搗棍,開眉笑眼喜歡歡,甜言細語稱司阜,摹蘭凳子擺兩邊。

手拿禾槌微微笑,恰似玉女降下凡,花言巧語來講笑,弄得零工喜歡歡。

一手禾排打四下,就丟去妹摹蘭邊,放此台灣百物貴,惟有人頭不值錢。

一日人工錢兩百,明知死路都敢行,抽藤做料當民壯,自己頭顱送上山。

遇著生番銃一響,登時死在樹林邊,走前來到頭斬去,變無頭鬼落陰間。

不論男人併婦女,每年千萬進入山,千誤萬差在當日,不該信人過台灣。

李陵誤入單于國,心懷常念漢江山,我今至此也如此,墨髮及為白髮年。

心中愛轉無盤費,增加一年又一年,家中父母年已老,朝晚悲哭淚連連。

每年來信火燒死,歸心如箭一般般,若然父母凍餓死,賺銀百萬也閑情。

又係百般微末處,那見有人賺錢還,人想賺錢三五百,再加一年都還難。

歸家說及台灣好,就係花娘婊子言,叮嚀叔侄併親戚,切莫信人過台灣。

每有子弟愛來者,打死連棍丟外邊,一紙書音句句實,併無一句是虛言。

渡臺悲歌(注音符號:ㄉㄨˋㄊㄞˊㄅㄟˉㄍㄜˉ,海陸腔客語拼:tu+ toi buiˋ goˋ、饒平腔客語拼:tuˋ toi biˇ goˇ)是臺灣島在中國清朝時期一首描述客家先民渡過臺灣海峽到臺灣辛勤開墾的詩歌,原作者姓名已亡佚,書寫所使用的語言為客家語白話漢文。

渡臺悲歌有數個版本,民國27年(1938年)日據時代期間,彭發勝從新竹縣芎林鄉的彭姓鄰居借得原稿抄錄,當時歌詞並無標題,於是教漢文學時以詩歌首句「勸君切莫過台灣」為主題。 因歌詞所描述渡臺過程,甚為悽慘悲切,後人乃以〈渡臺悲歌〉名之。彭發勝抄錄的歌詞共376句2632字。

民國78年(公元1989年),中華民國鄉土學者黃榮洛出版的〈渡台悲歌–台灣的開拓與抗爭史話〉,對歌詞作了很仔細的解說與註釋,提供許多寶貴題材與貢獻。

黃榮洛刊印的歌詞是在1986年向新竹地區的曾吉造先生購得的,原稿為手抄本,共352句合2,464 字,比彭發勝抄錄的短少了末尾的24句。

原歌詞因有破損遺失,此版本經過改寫填詞。兩個版本之間,除了句數有長短差異外,少數句子之用字與詞意也有些微更動。

民國93年(2004)曾學奎在出版的論文中表示,〈渡台悲歌〉的創作或傳唱者可能為饒平縣的客家人。

民國97年(2008)黃菊芳在出版的論文中表示,發現〈渡臺悲歌〉第三個版本,並據以為底本,完成校勘工作,校勘本共計380句,2660字。黃菊芳在論文中引彭發勝所收藏的版本,表示本詩原作者的身分是「原鄉陸豐縣接近河田」。該論文亦指出本詩原作者的渡臺路線最可能是從家鄉(陸豐河田)→橫江→潮州府→柘林港→臺灣。

民國104年(2015),徐勝一等的論文,以一份嘉慶9年的〈渡臺帶路切結書〉推斷,〈渡臺悲歌〉應為陸豐河回彭瑞瀾家族的渡臺歷史記錄,作者為其次子彭堯梅。

民國108年(2019年),白偉權發表論文,進一步發現彭家部分家人抵臺後再遷往南洋(今印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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