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批村上春树批错的教训

先前跟一朋友談村上春樹的小說《挪威的森林》，痛批村上春樹糊里糊塗，學英語多年卻英語不靈，把挪威的木材Norwegian wood錯解為挪威的森林，也就是把英語的wood錯解為woods；他喜好炫耀對西方流行歌的熟悉，卻對西方流行歌名歌的歌詞意思不甚了了。

昨天亂翻莎士比亞悲劇《麥克白》Macbeth，撞上了wood可以解做“林地”的例子。其實以前也讀過《麥克白》，早就知道wood可以解做“林地”。

但因為學藝不精，記憶不牢，忘記了wood一詞的這一用法。然後，在學藝和記憶都不靈之餘，再想當然地以為只有woods才有樹林、林地的意思，結果是言之鑿鑿卻說錯了。

幸好不是在什么公开的场合痛批村上春树。否则真是太丢人现眼了。

由于这边上述的错误，现在问题变得更复杂也更有趣了。

这里所谓的复杂和有趣是指，我先前对村上春树的痛批虽然有错，但并没有全错；村上春树的错还是错，我的错误并不能证明他的正确。

以上这些话说起来颇有绕口令的味道，难免人晕头转向。因此，现在需要认认真真地、一板一眼地把事情说个清清楚楚，才算对自己对别人都有好处。

却说村上春树的畅销小说《挪威的森林》这个书名来自英国摇滚乐队披头四（ the Beatles）1965年推出的著名歌曲Norwegian Wood，而这首著名歌曲中的Norwegian wood指的就是廉价的挪威松木。该歌曲歌词的第一段（外加我的尽可能贴近原文的翻译）是：

I once had a girl

我一度有过一个姑娘，

Or should I say she once had me

或者，我该说她一度有过我

She showed me her room

她向我展示了她的房间

Isn't it good Norwegian wood?

挪威的木材还不错吧？

这首歌的歌词据信是出自披头四核心成员约翰·列侬（John Lennon）的手笔，依据的是列侬的一次感情出轨经历。

披头四乐队的成员保罗·麦卡特尼的解释是，“挪威的木材”之说是讽刺性地指当时伦敦流行的便宜的松木墙板（the term "Norwegian Wood" was a sarcastic reference to the cheap pine wall panelling then in vogue in London）。

也就是说，Norwegian Wood这首歌曲歌词当中的Norwegian wood确实是指挪威的木头/木材，不是挪威的森林。村上春树确实是错了。

即使村上春树或其死忠粉丝说，wood确实是可以当“林地”解，那也只能表示“一片树林”而不是大片的树林即森林。因此，说wood确实是可以当“林地”解并不能给村上春树解套。

村上春树或其死忠粉丝假如不服气，我们还可以给他们看看权威的Longman Dictionary of Contemporary English给wood（以及当作单数用的woods）的解释：有树木生长的地方，比森林面积小，a place where trees grow, smaller than a forest。

综上所述得来的教训是：

1.说话真的是要谨慎小心，尤其是在公开场合说话，否则难免陷入尴尬境地；

2.学问来不得半点含混，必须认真和较真，否则难免使自己陷入难堪；

3.一个极简单的词可能包含让你很容易看漏并因此而使你跌跤的重要用法。

由这里又可以得出一个引申的教训，这就是，逻辑常常不能解决语言问题，反而会造成误导。先前这边痛批村上春树，结果痛批出了差错，就是因为被想当然的逻辑所误导。

这里错误的想当然逻辑是指，我先前根据一知半解的英语想到wood是一个物质名词，所以是指木头，木材，woods因为多了一个s，所以指树林，林地。

这种想法很是顺理成章，合乎逻辑，但语言的事实却是，wood和woods都可以表示林地，只是在现代英语中，用woods表示林地的时候更多。

相对而言，村上春树的错误则是一个低级的错误，因为他确实是完全不懂著名流行歌Norwegian Wood歌词当中的wood是什么意思。

顺便说一句，把常用词解错并进而用错的事情不仅是学外语的人常有的，使用母语的人也会出这种事情。比如，很多母语是汉语的人把“差强人意”错解为“令人感到难以满意”，其实它的意思是令人比较满意；再比如很多人把“明日黄花”错写为“昨日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