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俄陰影下的全球新格局

川普強勢介入烏俄和平談判，卻將烏克蘭排除在外，引發國際震動，《經濟學人》封面以「歐洲最糟的噩夢」形容此事（上圖）。

其中，BBC招牌新聞節目NewsNight專訪英國MI6（軍情六處）前處長Alex Younger爵士，提供一段冷靜、清晰、具說服力的國際情勢分析。他從英國與歐洲視角出發，也提到台灣與中國的地緣影響。

不必看過「007電影」，也知道MI6是全球頂尖情報機構之一；而Alex Younger是過去半世紀以來，任期最長的處長。任內，他率先揭露俄羅斯網路攻擊、假訊息操縱西方國家的危機；也提出華為等中國科技的資安威脅，並指出東西方價值體系的碰撞，將產生重大安全後果。

NewsNight尚未將訪談放上YouTube頻道，我先將其中精華以ChatGPT翻譯，並整理摘要；等YouTube頻道更新，再補上相關連結。

順帶一提，他開頭提到的「雅爾達條約」，會議地點就位處烏俄爭執的克里米亞半島，歷史經常重覆無言的巧合。

烏俄牽動全球政治局勢，與其搬弄「大棋論」，不妨傾聽這位情報專家的解讀，才能在地緣政治重新洗牌之際，為台灣找到最佳戰鬥位置。

以下是訪談摘要，在不違反原意的前提下，經過編輯濃縮：

Alex Younger：我們正處於一個新的時代，國際關係將不再由規則和多邊機構決定。未來，它們將由強人和交易決定。

我想到1945年的雅爾達條約，當時三位強權領袖（編按：羅斯福、邱吉爾與史達林），代表大國與強國，決定了小國的命運。我認為，這正是川普的思維模式，也是普丁的思維模式，還有習近平的思維模式。

但這並不是歐洲的思維模式。

這就是我們即將面對的世界，背後有一整套理由支撐此一變局，而我不認為我們會回到過去的世界。

Q：為什麼你這麼說？

Alex Younger：過去的世界建立在單極時代（unipolar moment），當時美國擁有足夠的實力與意志，在全球範圍內發揮影響力。美國創造了所謂的全球化，建立了國際安全架構。

但現在，美國對其他國家的影響力已顯著降低，而且，美國維持全球領導地位的意志也已減弱。美國依然是個強大無比的國家，低估美國是危險的，但它已經無法再單方面制定全球規則。

現在，我們看到的是交易談判，我們談論的是勢力範圍（spheres of influence）。唯一還未醒悟體認這個現實的，就是我們——歐洲。

Q：歐洲該如何應對？

Alex Younger：要參與這場談判，我們需要「入場券」。遺憾的是，這個「入場券」並不是我們的軟實力或價值觀，而是硬實力。

這對歐洲來說，是一個重大挑戰——我們該如何發展自身的硬實力，確保我們在這場對話中，能擁有一席之地？

Q：川普是否會接受俄羅斯的立場？

Alex Younger：我不知道川普是否真正接受俄羅斯的立場，但我相信，俄羅斯人認為他會接受，這將嚴重削弱川普的談判籌碼。

我在阿富汗事件曾看到類似情況——川普在談判開始前，就給出最重要的讓步，這簡直是個荒謬的交易藝術。

不過，我們不需對這件事過度解讀。這場談判仍處於非常早期的階段，過程將會極其複雜。

Q：俄羅斯是否過度擴張？

Alex Younger：正如我所預期，俄羅斯已經把自己的要求推至極限，甚至超出他們的能力範圍。川普想在這種局勢下取得突破，幾乎不可能，除非接受赤裸裸的羞辱。

問題在於，川普和普丁談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川普認為這是關於「領土」，很符合他的地產商背景——給俄羅斯一些土地，換取和平。

但這根本不是關於領土，而是關於「主權」。

普丁發動這場戰爭時已明確表示：烏克蘭作為一個主權與自由國家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俄羅斯安全的挑戰。普丁不會停止，直到烏克蘭不再是一個國家。

Q：俄羅斯的更大野心

Alex Younger：此外，還有更多問題：北約是否應該限制自己在東歐的軍事存在，回到1997年的邊界？這已遠超出一般的談判範圍。我不認為川普仔細思考這些問題，但他現在已深陷其中。

今天，俄羅斯公開表示，無法接受西方軍隊進入烏克蘭，這在意料之中。因為俄羅斯的目標，是讓烏克蘭成為一個毫無防禦能力的戰敗國。

然而，我們談論的是烏克蘭的「安全保障」，這是和平談判的核心問題。目前看來，雙方的立場仍然無法調和。

Q：歐洲該如何應對這場危機？

Alex Younger：作為一名歐洲人，我認為這是一記響亮警鐘。

雖然目前局勢撲朔迷離，我無法預測最終結果，但可以確定一件事：這場危機結束後，歐洲將承擔比以往更大的責任。

俄羅斯軍隊的表現普普，短期內不太可能直接進攻波蘭。但我們不能忽視這場戰爭帶來的巨大威脅，未來，俄羅斯可能進一步增強軍事實力。

我們應該擔心嗎？從經濟角度來看，歐洲北約的GDP是俄羅斯的10倍，我們完全有能力建立足夠軍力來應對威脅。如果我們不這麼做，那麼，這確實是一場噩夢。

Q：英國首相應該對川普說什麼？

Alex Younger：兩件事。

第一，我們需要組織並展現歐洲的實力，主動掌控局勢，體認到我們必須發展自身軍事力量，而且要迅速行動。

第二，我們必須讓川普明白，「讓烏克蘭失去主權」將是災難性的錯誤。

川普曾表示，「不該讓普丁看起來像是贏家」，這表明他理解這個概念，但他的態度可能已經改變。

然後，設想這對習近平會產生什麼影響——他正坐在台灣海峽對岸。這樣的事件，毫無疑問，會直接進入習近平的腦海，成為他的參考範例。

所以，這些都是我會建議英國首相深入思考的問題。

Q：你認為這場衝突的最終結果，能夠達成一個公平且可持續的協議嗎？（引用美國國務卿盧比奧昨天的話）

Alex Younger：不，我不這麼認為。

Q：未來的可能結局

Alex Younger：談判仍未成定局，但我們有一些籌碼：

1.俄羅斯經濟已無法長期支撐戰爭。

2.俄軍已有80萬人傷亡，即便是獨裁者普丁，也無法完全忽視這點。

3.普丁一直在等待川普上台，但如果川普的配合不如預期，俄羅斯將無計可施。

這是一個重要關鍵時刻，我們必須迅速組織起來，並展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