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图书馆里的暑假

“实习还是要的，但是得自己找了”，原本学校安排的实习没了着落，B在家庭群里说明了学校的要求，小姨帮她联系了市图书馆的朋友。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实习就算落实了。

后来听同事说，因为疫情，今年图书馆对外不招暑期工，但B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小的幼儿借阅区，加上自己就有3个暑期工。

感觉是说不清的，有的人之间就是会产生感觉，只是或早或晚。从第一次悸动到如今已经十年有余，她比以往的任何时刻更敏感，也更漠然。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为何对对面的人产生这样的感觉，更不想知道人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产生这样的感觉。

她只想感受这一刻。悸动中的每一刻，都是温柔的，如雨后渐渐放晴的天空。

她从游戏中抬起头来，看了对面的人一眼。眼神还是一样的淡漠，无意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思绪。她故作不经意地向窗外的天空望去，对面的人正自顾自地在纸上写着东西，她并不想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心头莫名掀起一丝柔情。放空了数秒后，她继续打起了游戏，世界再次离她远去。

“她又陷到游戏中去了。”B放下了笔，也扭头望向窗外。

除了实习，还有一件事搅乱了B平静的暑假，她被指派当上了学生会干部，算“破格提拔”的。进入大学后，B想过谈场恋爱，想过发表论文，想过成为某导师的得意门生，但没想过当干部。要说一点儿没想过，那是假的，但是想到自己心爱的学术与科研，又想到学生会的那些弯弯绕绕，她就把思想的小苗头“掐灭”了。

大系人才济济，出头难如登天，但小系也有小系的烦恼。去年系里两个专业总共才进了42名学生，在学生会的就有20个。即使是这样，上手快能干活的还是寥寥无几。为了避免类似情况再次发生，今年学生会决定削减招募人数，同时重视有相关经验工作者，可话是容易，做来却依然不容乐观。

比如B所在的学术部，填一志的竟然只有1个，填二志的也只有2个，计划数是4个，令B感到头秃。

B的实习虽然只落得在仓库里和6个女人挤在一起，仓库里的故事倒一点不比办公室里的寡味。梁菲菲是B第一个注意到的人，远看身材圆而胖，近看五官圆而胖，声线低沉，鼻子上架着一副小眼镜。

主管把一个月的排班表做好了，准备贴到墙上，梁菲菲立马抢过来。

“我下周生日没法过了诶~”

“那你换班呗。”主管笑着说。

“我要换班，我要换班，我要跟我老公说我换班了。”梁菲菲不依不饶的架势令B崩不住笑了出来。

“你把明年生日也安排一下吧，把班也换好咯。”躺椅上的一个女人打趣说。

梁菲菲就是这样的人，一天生日，能成为三天的新闻。32岁生日倒计时还有一天，她熬不住了。

“昨天我老公跟我说，这蛋糕还不够我老婆塞牙缝呢，果不其然，昨天大半个蛋糕都是我吃的”。

“你不是明天才生日嘛。”

“是啊是啊，我本来是想明天吃的，但我熬不住了…”

这几天，她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游戏并没有打得更好，和父母依旧是老样子…不是这些，她知道是什么，只是不愿多想。

虽然是托关系才找的兼职，可并不是个闲差。每天6点起床，赶6:45的头班车，从起始站坐到终点站，看车厢里人来人往，8:30到图书馆，9点上班。11:30吃中饭的时候，肚子早就咕咕叫了。要不是晚上再坐两小时会有饿晕在公车上的风险，她才不会花5块钱做地铁，下了地铁还要乘公车，到家的时候只想吃吃吃了。

上下班路上辛苦不说，一周还只休1天，周末必须工作，一月1000。

没干半个月，肉体与精神的双重疲惫令她只想陷入游戏之中，不再与现实有什么连接。

直到那个人出现。

2

她想让时间停下来，至少慢一点。她想被这种感觉托住。

合得来就谈，不愉快了便散，她心里明镜似的。水杯里的柠檬片打着旋，她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听她开口。想说的话在脑子里打过两三个旋，再慢慢地回过去，漫不经心地。

她几乎记不起她们之间说的什么了，不外乎就是看过的电影动漫综艺，对了，她说自己不看综艺。她恍然间想起五年前的那段情事。那场烧了两年有余的烈火。她曾经记住她们之间的每一个字，侮辱的，轻蔑的，随口而出的。可惜那场感情中，只有一个人认真。

岁月随风而逝，她早就不是过去的她了。心底里，她既沉醉于这种感觉，又抗拒它。

- 你干啥看我整书？

- 不想整了，看你整。

- 你是不是喜欢我？

- 是啊，喜欢。你不用紧张，没过几天我们就分开了，以后就算同在一个城市大概率也见不到。

- 你真这么想的？

- 骗你干啥。我是喜欢你啊。

- 我不是说这个。

- 过几天我就跟你永别了，你就不用尴尬了呀。

- 你这个傻瓜。

说完，她书也不整了，回去坐着看手机。

她愣了一秒，跟着走过去，也坐下了，摸出手机。

- 你什么意思？

- 没意思。

- 不是，我们这也没办法啊，那么远。

- 距离不是问题。

她惊讶地抬头看了看她。

- 好了，当我没说。

她嗫嚅了一下，“我们试一试吧”在嘴里旋了几圈，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周四那天你才知道之后两周我都会加班，是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一开始我们聊得很好，后来我不跟你说话了，是因为我怕离开你的时候会特别难过；那天你在三楼阅览室碰到我不是巧合，因为之前我看到你在，只是没有进去；那天中午晒着大太阳陪你去买奶茶，那天水管爆了灯熄了只有我们两个守着幼儿区……我都记得。但我也足够狠心。”

她没有抬起头。

“我多想再见你

哪怕匆匆一眼就别离

路灯下昏黄的剪影

越走越漫长的林径

我多想再见你

至少玩笑话还能说起

街巷初次落叶的秋分

渐行渐远去的我们”

《云烟成雨》在Airpods里循环，她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靠在地铁上，鼻尖流过熟悉的好闻的气味，她感受着久违的感觉……

一周后，当她一个人坐下的时候，放下书包时书包上的小黑猫挂件总会“卡啦”一声。那声响，令她觉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