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的袜子
Mani 的白色小卡车上载着抱着包包的我。已经是离开的时间,山里的静修处到大门的距离走路需要20分钟,开车的话只需一会儿。
一路下坡,沙砾摩擦轮胎的声音嘎吱作响。
脑海里忽然闪现过房间里的抽屉。在这的一周我一直把衣物放在抽屉里,现在我不确定有没有拿上装袜子的小包了。
我开始打寒战。现在跟Mani说还来得及,还没有到大门口,离火车发车还有一段时间。
但是好害羞啊!明明临走前我还叉腰站在门口入门法语:“un chien”……为什么偏偏没有最后检查一下呢?
正当纠结的时候,Mani忽然一拍大腿,“哎呀!我忘记带手机了!”然后他左手换挡,右手反方向转动方向盘,卡车原路倒车。
好时机!“我可能也拉东西在房间的柜子里了,能不能让我回去看看?”
他眉毛一抬,“你确定吗?你拉了什么重要东西吗?”
“不,不知道,我的袜子在抽屉里但是我没有拿出来的印象了……”
“没有问题的!!你肯定拿着了!!”
“不,不,我要回去,就让我最后看一眼…”心跳开始加速,我抱住脑袋乱嚎,“或者让我检查检查卡车后的背包!”
Mani打量了我一番,坚定地滑出几个词,“NO,不回去。”
什么!
什么!
什么!
“不不不不不不”
“不要说不!你又不是在印度,印度人喜欢说bubulabula,这是在澳洲。”Mani调皮地给了个wink,“这只是你的OCD(强迫症)又犯了罢了!”
好吧,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强迫症。
不过这确实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自从小学有次出门忘带钥匙后花了50元请开锁师傅后,每次离开后总感觉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下意识地去检查背包确认成了家常便饭。系好了鞋带?再松一次。不双重确认就无法安心。
但第一次有外力阻止我检查。我开始感到呼吸困难,记忆画面在脑内不断闪回:抽屉打开,抽屉关上;袜子存在,袜子消失。
薛定谔的袜子。
耳边仿佛响起 Mani 的声音,“如果是你会拉下的东西的话,说明它不重要。”声音是嗡鸣的沥青路质感,狂风暴雨的念头拍打着。
重复几次深呼吸过后,心跳逐渐平稳。脑内的闪烁袜子逐渐消散,我夺回了视野,发现自己已经在公路上。
两旁是开阔低矮的灌木,一眼可以望到地平线的尽头。滚滚白云棉被铺在大地上。稀稀疏疏的有几十头羊和几头驴,全都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草里,看不到一个头。
我愣住了,或者我在发呆;怔怔地坐着。
车缓缓停下。前方遇到了施工,等待放行。
很久很久,天空的云在缓缓地挪动。呼吸均匀地维系着节奏,仿佛海浪的声音。
Mani看了看车上的表,11:20,离发车还有18分钟。“抱歉,我改变不了路况。”
几秒钟后,我缓缓回答:“Peace…”
“什么?”
“我感觉到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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