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旬期第一個週末

德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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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黑暗的鄉間前行,突然看見田野裡燃起熊熊的火焰,那橘紅色烈焰連綿好幾遠,甚是壯觀!夜風驟起,火焰在勁風中舞蹈.....

昨天是相對繁忙的一天,上午在公司工作,下午繼續幫助一位弟兄的事工 幫他做翻譯為在很遠地方的人做視訊看病,很久沒見那位腦癱的孩子小路加了,他一見我們就笑,相比以前小臉的蒼白,瘦弱,現在的他臉頰肉肉的,紅撲撲,看著真是乖。其實他裏面什麼都懂,只是無法說話 ,無力站立行走。可是他有很多進步了,關鍵是他已經可以動來動去的調皮了,這讓他父親的體力有點招架不住。我每次見到他和他父母就會在心裏禱告:天主啊,禰的救援何時到呢?不要讓禰的仇敵嘲笑禰的忠僕,你信的天主在哪裏?主啊,但禰就是這樣對待禰愛的人,你任憑魔鬼攻擊他們,但無法動搖這幫忠僕的信仰,因為無論如何他們都愛你,跟隨禰。但我們還是乞求你的憐憫。給小路加一個可以奔跑的未來。

可我今天無法對這次治療善始善終,因為下午5點我們一行快20人要出發去參加一場弔唁,我們同事的父親過世了,他們住在鄉下,開車要開1個多小時才能到。時間到了,我只得匆忙離開幫忙的病人,留下中文不流暢的醫生獨自面對他們,他說他可以的 叫我不要擔心。

出發的我們坐了輛敞蓬「跑車」,十分兜風。開玩笑了,我們的坐騎是輛非常老的中型貨車,運輸的車廂是敞開的,效果和跑車一樣。我們在上面放了很多椅子,一群人坐在上面就下鄉了,那時太陽開始下山, 陽光沒了熱辣,迎面吹來涼爽而怡人的晚風,車子行駛,頭上的青綠的樹冠像雲朵一樣地往後飄,路上的機車大軍們和我們同行(我們的貨車比他們高很多)所以在過路口停車時可以把他們看個仔細,有胖胖黑面板的綠衣漢子,覺得他飆車的表情可以入漫畫,有談戀愛的人,美麗熱情的女生摟著男友的腰,條件簡陋可是很甜,還有接放學孩子的父母,孩子坐在中間,摟著父親,後面的母親還是不放心的交叉握著他放在父親身上的手 ,怕他抓不牢。海邊的碼頭有人在愜意的釣魚,如果釣上 ,晚飯的菜又省了。。。。。。一路的風景真是又亂又溫馨。算起來我們是長途,又是下班時分的高峰期,路上擠滿了車,於是我提議大家念玫瑰經求聖母護佑我們一路平安。

車子出了城沿著海岸行駛,時間晚了,海不再湛藍,暮色蒼茫,落日的餘輝談談地將海天塗抹成溫馨的暖灰。時間在車輪中前進 ,一會兒夜色瀰漫,黑暗中月亮東昇,特別圓 特別皎潔簇擁在談談地灰白色的雲層中,且與我們的視線齊平。遠處的海也在月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天地一片祥和,沒想到坐敞篷貨車可以看到絕美風景。車子行過了3,4個鎮 終於到了小R家的小城,不過車子轉彎繼續開,公路2邊都是黑黝黝的甘蔗林,想不到小R家這樣偏僻,還要每天按時來上班,真是太不容易了。

終於,有人說:到了。有點艱難地從大貨車上下來,同車來的男生們相當照顧我這樣的大姐,下車時都扶著。小R 站在那裏迎接我們,一副居家打扮,穿著短褲T -shirt, 看見我們來又高興又悲傷。她父親剛70歲,得了肝癌,這個一家之主平時辛苦工作之餘就是好喝2口小酒。小R 很愛她爸爸,說起父親便止不住的流淚。世上的事情最讓人無能為力的就是死亡,我父母都過世了,同事之中很多人也都很早沒了父親。:「我們都沒父親了」我說,我是個不會說話的人,這樣的安慰不知能否讓她好過點?小R的家裏坐滿了人 有祈禱的聲音從客廳傳出來,「我們沒有打麻將」,小R說「因為教堂規定誰家有人過世守夜打麻將 神父就不來為死者做彌撒」,「是好事情啊!」我聽了表示支援:「打麻將把哀悼逝者的事情變成無聊的娛樂,無益與死者的靈魂。」

裏面的人祈禱了很久,我們一下班就馬上過來了,時間快八點了,大家都有些餓,小R貼心地拿出了很多素三明治招待大家,大家在院子裡默默地吃著,我接著說「我們都信仰天主,相信靈魂的存在,所以爸爸的靈魂也必平安地在天主手中。沒有信仰以為人死後一了百了,倒是真的需要悲傷了,對吧?」小R點了點頭。她現在非常消瘦,說自己每天只能睡2個小時。我說理解。她的媽媽也是個極瘦小的女人,臉上甚至還有中風的痕跡,現在丈夫死了,孩子們都沒結婚,兒子還在更遠的大城市工作。以後誰來陪伴她?誰來幫她分擔養魚的工作呢?小R家是漁民,這裏是出名的魚米富庶之鄉。她父母靠著養魚建了家裏的房子,撫育了三個孩子, 供他們大學畢業。現在最小的也有了工作,父親卻一下子走了。也許他在世界的責任已滿了。小R不過30多歲,是老大,以前都是靠著爸爸,現在突然成家裏的頂樑柱了,她有些不知所措。

裏面的人祈禱終於完了,我們一行人進到裏屋,也為他祈禱,死者的照片看著神采奕奕的,還有些發福,但躺在裏面的人卻形容枯槁非常消瘦,這癌症曾給了他很大的痛苦和折磨。

我們無法停留太久,因為回程到家也得快2個小時的路程。我的先生通常去弔唁 ,會無比真誠地跟死者的家屬講很久的話,我們通常是最後1,2個離開的人,有時連死者的家屬也困得受不了,於是委婉地對他說「大家都回去休息了吧」一想起我夫的行為,我就覺得好笑且頭大。不過今晚他帶著孩子和家裏的工人去看演出去了,我本來也要去看的,但因為要和同事一起去弔唁 就cancel了。

車子在黑暗的鄉間前行,突然看見田野裡燃起熊熊的火焰,那橘紅色烈焰連綿好幾遠,甚是壯觀!夜風驟起,火焰在勁風中舞蹈,遇到燃燒物又啪啪作響,彷彿是為舞者擊鼓的節拍,那火焰隔我們1,200百米的樣子,想起摩西在曠野看見燃燒的荊棘 不禁上前想去看個究竟。我一邊想:我們也要在這裏遇見說話的天主嗎?一邊感嘆到:「真美啊!」車上的人都笑,大家對這夜晚的巨大火龍習以為常,那是農夫們在燒甘蔗田,甘蔗要採收了 通常他們會先在夜裏放火把甘蔗葉子燒掉,這樣砍起甘蔗起來比較容易。

我們的左邊是火龍,右邊是月光下波光浩渺,寧靜的海,月亮在上面鎮定自若地看著人間的一切。有同事說:「這是小R家的魚塘。」原來是她家在海邊養魚的魚田,可真大啊。再想想她瘦弱了母親,大家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真的求天主賞小R一個好夫婿,她人很好,是一朵剛木蘭,工作 認真,能力強,卻不好打扮,被公司裡的人稱為男人婆。嬌柔的女生們比較容易找到男朋友,但這樣比較中性一點的女生,卻不容易遇到欣賞她們的男生。

我在路上讓男生們買了幾隻剛出爐的燒雞,水和米飯,沒時間下車在餐館裏吃,大家都趕著回家。但坐在行駛的運貨敞篷車裏吃也不錯。心疼年輕人吃一倆片面包吃不飽,就給他們加餐,那烤雞新鮮出爐,非常多汁,味道真是不錯。去弔唁,結果弄得像旅遊。可是誰說人生不是一段旅程,有歡樂有悲傷,會遇到各式各樣的人,發生各樣的事情,但重要的是我們與主同行,一切甘之如飴。

不過這天晚上還有其他很多事情發生的,小路加經過治療,晚上罕見地發燒了,說頭裏面發癢,(我問他母親他會說話了嗎?問問題會點頭搖頭。)還好天明他體溫自動正常了。那晚,我們家的狗半夜在院子裡咬死了一隻生病不能回巢的的鴨子。沒有人注意到它沒有迴圈,它平時也不親人,草地上散落一地雪白的鴨毛,可以想象它無力逃脫狗的圍剿,又離開了保護圈。而狗第二天看見我,一臉熱情 並不覺得自己又做錯事。天明起來祈禱感謝主,邀請院子裡的一切花草讚美主,卻發現那隻長在樹上的蘭花不在了。那是我非常寶貝的一株蘭花,好不容易開一隻花出來,卻被不明動物損壞了,估計是爬樹的貓幹的。在地上發現它時, 被斷成了幾節,本正是韶華最美的時候。那花如果不是被損壞 ,估計能美一個月也不會謝。我拾起它來,心疼地把花放在聖母座前,感嘆屬靈的戰爭正是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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