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产阶级的“非塔尖优势”：小而美的自在人生

我们普遍认为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具有绝对优势，然而，从选择路径的丰富度和自由度来说，中产阶级实际上比塔尖的人更有优势。

要知道，人总是向上看的。塔尖的人向上看，几乎没有参照的榜样了；而中产阶级向上看，有不同成就水平的榜样可以效仿，五花八门的现成方法，稍加实践，就能小有成就。中产人士既可以借助个人优势、时代机遇接近或成为塔尖的人，也可以在塔的中间或中偏上部分，做小而美的事业，既过得很滋润，也受到所在圈子的尊敬。

对于中产来说，从起点到塔尖之间的路径都可以自由选择，而塔尖的人却面临着更少的上升空间。他们会安于现状吗？不太可能。家族传承的高期望、尖子圈层里成就攀比，会推着人追求更高、更强。法国思想家大仲马曾说过：“上帝给了人们有限的力量，但却给了人们无限的欲望。”

最近在写书的过程中，我采访了身边的中产年轻朋友，有的做小商品外贸，有的卖手工布包，有的做留学咨询，有的开纹身馆，每年几十万到几百万元的利润已经让他们拥有了非常高的生活质量和成就感，既能做自己喜欢和擅长的事情，又能通过这些事情养活自己，没有扩张的欲望，把手头的事情做好，可持续发展就行了。

但是，塔尖的人的野心远远不止于此。他们动不动就要做上亿的大项目，一个亿不过是小目标。已经坐拥金山，下一步则是富可敌国。你想想，扎克伯格的孩子，假设他对面食有极高的热情，有没有可能跑到中产小区门口，开个早餐店卖肉包豆浆呢？2024年Meta第四季度的营收就有483.9亿美元。即便他在中国开几千家早餐连锁店，做到上市，也不过是10亿元人民币的年营收，这样的规模根本无法企及父辈的高度，甚至可能被他所在的高标准圈子嘲笑。

再看看斯坦福、MIT、哈佛的顶尖学生，看起来他们无所不能，实际上能选的路子也不多。在斯坦福热门的人生设计课上，学生被要求画出5年人生规划思维导图，他们的路径无非是毕业后创业，一两年拉到投资，五年就上市，或者创办非营利组织，第三四年就以指数倍规模化。但是当教授们让这些学生对这些规划的知行合一程度进行打分，他们只打了50分左右（满分100分）。稍微退而求其次的常春藤院校学生，大多数想着跻身华尔街的投资银行，毕竟只有这类工作才能满足他们年薪百万的体面目标，尽管许多人并不喜欢这条路。

这让人不得不思考，站在塔尖，真的就可以自由地做一切想做的事情吗？

这些起点极高的人，在同伴的成就攀比压力下，有时甚至不惜铤而走险。最典型的是曾被誉为“女版乔布斯”的伊丽莎白·霍姆斯。她出身名门，父亲曾是安然公司副总裁，9岁立志做亿万富翁，19岁从斯坦福辍学创业，凭借“一滴血”检测多种疾病的想法创立Theranos公司，公司估值一度百亿美元，31岁被《福布斯》评为全球最年轻白手起家女亿万富翁。然而，她却因造假入狱。为证明自己，满足高成就父母的期望，打脸总是讽刺她、还抢先注册相似专利的邻居，她不惜造假夸大公司技术和业务前景。高期望和攀比促使她不择手段，最终Theranos骗局被戳穿，她被起诉11项电汇诈骗罪，获刑11年，后因表现良好而减刑至9年。万丈高楼平地起，一朝坍塌成空地。

起点很高的人，看到的是比他们更高更强的人。他们也有强烈的身份焦虑，“新钱”要想尽办法让“老钱”看得起自己，“老钱”也想尽办法让孩子能够将百年大计发扬光大，不被“新钱”颠覆垄断地位。年轻的塔尖者也会想办法在他们的圈子里证明自己很强，彰显自己的成功不是父母一路安排的。

普通人面临的是柴米油盐、稳定体面的生存压力；而含着金汤勺的人，则面临着超高期望，需要引导世界政经格局的压力。

因此，我认为，中产阶级有属于自己的“非塔尖优势”，能做点喜欢且擅长的事情，以低资金成本、低风险的方式养活自己，而且能在自己的圈子里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自洽过完一生。而塔尖的人，不可能去做他们眼中的“下沉市场”事情。作为中产，我们做不了塔尖人能做的宏大之事，但我们能做让自己愉悦、小而美的事情，这是塔尖的人做不到的。我们各自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课题和使命。就像多样的生态圈，大象庞大威猛，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有各的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