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卡的故事:在陳家外面限時體驗(下)
10/13 是星期二
十點半左右去到台南市青年路225巷,是個防火巷,好小好擠,巷口的美術用品店老闆大概很討厭有人去聲援,站得店門前快沒有通路。我開始認得幾張平時看臉書直播就認得的面孔,這幾年上班看直播追劇就是這樣,我認得他們,他們都不知道我是誰,但還是很開心,也才知道平常鏡頭的高度和我視線的落差,李蔚慈比我以為的高了一個頭;原來上次聽她在說現在都"拋拋走"(台灣話,到處去,音"爬爬造")的人應該是洪秀菊,那在旁邊附近的誰有可能是黃義英了嗎?拍寫啊!我的精神已經類似高中的時候,大家都很共通的那種經驗,後來被男同學具名為"要彌留之前"的那種狀態,總之反應很慢,在當場結束都沒有反應過來,但還能顧及自己和小動物。
我還認到一張臉,是上次看紀錄片看到的主角之一,沒想到她也會來反南鐵東移的陳家,想起來以後馬上去跟她打招呼。但不久我就不敵豔陽照烤,瞬間功力全失,馬上在美術用品店旁邊買手搖飲擋一下。身體不好,一切都是黑白的。上班是最容易把身體弄不好的人類活動(以前在電子印刷公司,下午不時就在團購飲料豆花,堪稱嚴峻的生存環境),坐息規不規律可能在兩天後一樣都不行了。(趕九點在打卡的誰不規律了)
那天的經驗來說,在附近停車都還算可以,一轉過去的北門路是因為陽光照射太強,人畜在車上很難休息,所以繞去前鋒路也有位置,在江西外省小吃店前一點,我去點了沒聽過的蛋刺羹和日式鍋渣,想搏看看透過進食來換取一些精神機能,人是睡不著的開始累。坐在路邊,沒想到看到徐玉紅正要走過去,後來懷疑她也是繞著陳家在走動。很便宜的兩樣小吃,沒有想到份量那麼大,很欲哭無淚。直到深夜在休息站睡醒才吃完。
整個都被擋在外頭的後來,外面聚集的不會散去的都是土盟「一方有難,八方來援」的戰友,只是怎麼想也沒有想到有這一天,會是陳致曉自己不在,我更是到說不拆拆了、天要黑了,第二次快要離開的時候問人才知道,陳致曉有課、從頭到尾都(還)在台北。很扯嗎?有一點,但本來隔天要上班,下午離開是還好,而且是為了要弄杯濃縮咖啡才在市區逗留,不然早就上高速公路了,是快要上去的時候,看到黃家沒事,陳家開拆,覺得?!?!?!竟然如此那好吧再回頭去。
怪手在咬陳家的時候,我們車就在平交道前來來去去,等平交道紅綠燈都會讓我想起小時候住的地方旁邊也有,在當小朋友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要如何繞道,避免久等。那時候心裡覺得最好是不要再等下去,我已經幾乎掌握那一區塊的大小路和紅綠燈秒數,作這種功課的人,如果不是在公家單位,就可能是要意圖不軌吧!?重點是我車停好以後有去問在對面拍攝的夥伴,說陳家的人上車走了,我當然會以為陳致曉跟兩老去安置,我最後五點多去問那他人在哪?是為了要確定他會不會回來。中午這個時候其實人多人少的差別不大,這個過程所有的事是等隔天陳致曉和徐世榮在記者會講我才比較清楚。
鐵道局動用警察把人都隔離開來,某種程度上是會造成訊息的阻斷,我想到在更久遠以前,人們怎麼被分化,而後被激化,或製造暴民的形象與行為被逮捕,或折騰被隔離在兩處三處以上的人們,可是在今天我們可以完全免於這種縫隙被操作,算得上一種幸福。只是很生氣很難接受這種國家幾乎機器式地在製造的生存現實,冰冷無情惡意,還很孜孜不倦,雖然我們都不必去經驗鄭南榕年代裡的那種邪惡威脅的籠罩,並不表示要去戰鬥這個年代裡那些容易上手的輕浮的民粹型的惡意攻擊會比較愉快,但至少,我們是已經脫離那種國安體系的國家惡勢力,我們可以說我們的相遇不是偶然,所以讓我們把生命退還給偶然,可以作夥一起打拼一個公義的國度。
這個在陳家外等待的過程裡比較有趣的事情是喊口號。陳家人還在屋裡沒離開的時候,土盟一夥人三五隻就去圍線的邊界上喊。
喊口號是這樣子,我花了一些時間體會那最終是要用全部身體的氣力去喊的,當然如何發生怎麼發聲是自己可以另外掌握的身體技巧,重點不論是達到聲嘶力竭或不弄傷喉嚨聲帶,隔天仍然不癢不啞的,都是要一些歲月的。
這次在黃家我一開始就被隔離在現場外,並沒有機會在屋子裡和大家一起喊「設定地上權,樓梯鐵道可兩全」「堅守原梯,要居住權」「反強拆、保樓梯」。在開元陸橋上,聽到屋子裡傳出來的口號聲,後面都飄散掉。雖然重點也許不是我那個位置聽起來如何,而是年輕的他們自己聽到了甚麼,外頭的人又聽到了甚麼,但我傳了簡訊想看大家有沒可能把口號前段的節奏作急作短,但不清楚屋裡狀況,後來只聽到碎玻璃落地聲,沒有再聽到口號。
是清晨五六點,在怨也慶喜自己與台南市的第一個日出竟然這樣白茫茫濛濛,那我就只好自己腦補剛剛的口號聲音如果不宏亮,可能的因素:
『年輕的時候,我自己在抗爭現場,發聲系統是被動的,聲帶因為猶豫,不能夠像很小的小孩那樣自體自主地可以持續高分貝鳴叫。
每一次我都必須命令式地要自己跟著喊出口號,然後對自己喊出的聲音覺得陌生而怯場。』
上次在說的是:『那個口號是要用生命的全部去喊的。是用盡生命的全部去喊出的那種活在感,共同見證自己在經驗的和在追尋的渴望。
「工人鬥陣,車拼相挺」和「緩衝兩年」,是非常有情義和要求合理對待的東西,我都喊得不好,然後我就不太有機會喊口號了。真正知道怎麼用盡生命力氣情感和情緒去喊的時候已經是「撤銷亞泥,非法展延」。
我感覺得到這幾十年下來一起經驗這些的人們的情義情感,我認為我已經知道怎麼一直喊到喉嚨破掉,腰部緊縮,氣盡方休。』
所以後來在225巷旁邊聽李蔚慈講她上次如何如何,哪邊(哪個不預期的身體部份)後來怎樣酸痛。
但是呢這回現場的一小夥人喊口號,更像是熟人在此起彼落的起鬨,很隨興地在傳遞他們的熱度。
李蔚慈起頭:掠奪人民土地,
他們齊聲接:絕子絕孫,
幫兇一樣,
幫兇一樣。
站在我旁邊的人告訴我「這(個口號)在苗栗很有用」,「是喔?!」很稀奇「因為他們多少知道這是不對的事。」哎呀,那苗栗國的警察同仁真是前途無量了!最最難的就是讓這些體制裡的基層明白政府的不正當不正確,或者政府後頭總是有著更大不正義的勢力在指使著眼前不可避免的衝突。城裡的警察像國家養的米蟲,這些年頻頻在向世界展示他們還可以怎麼為不義執勤。很難。枉費一堆好青年。枉費去招募。
身體自由的聲量清晰有厚度,應該傳得更多更遠,也許可能停在人的心裡,腦海裡,歌聲裡。重點是,有一天,如果我們都能是這樣在喊口號。
說不拆拆了,再回去陳家遇到前夜的夥伴, 他們在陳家外頭作了個露天客廳,我說哪天我的硬體好了,看有沒有機會一起弄影像。林園長坐著仰天不語,我也坐進另一塊長椅去拍照了,狗就站在旁邊。
要走的時候最開心是有遇到洪箱大姐,是自從在徐姐家看完《覆巢》以後就沒再吃到他們的馬鈴薯,她給我新的名片,我搞了半天又弄不出我是誰來提醒她,姐啊,臉書"提及"的作法會讓妳對我有印象嗎?人跟名字和事情對得起來嗎?總之,我在上班,用神啟聲援你們。
離開的時候,天要黑了,覺得開車沒有風景,乾脆找個地方睡覺,天亮再走,開始找寵物友善飯店民宿......,半天@@看到日期不敢相信已經星期二,想哪件事偷了我一天假??所以夜車回台北,不是蓋的北二高晚上還真沒車啊,一個人和一隻狗的高速公路。
the transforming of a mysterious self...
the transforming of a mysterious self...... an undescribable being with the Almighty's gifts or tasks as gifts of life...... You began to wonder who you could ever be. 親密關係中,另一個實體的觀在 (好啦,就是類似愛人的注視,可是真的不必然需要用看,有些知感很敏銳的伴,比如我的愛犬對我家居狀況的了解,我能或在幹嘛的不會超過她的經驗範圍,但最最重點是只要她在,就等於觀照到自己了,好像她看著但比看著更多) 神秘自我的形象持續轉變著 不可言說的上帝和無法言說的經驗上帝 就是生命的人生功課,也是禮物 如同 親密關係中,另一個實體的觀在 你開始嚮往起自己無限美好可能的樣子 (前情提要:被愛是一種身分,一種不會失落的關係) 就是作畫的過程,人的形象和給自己的感覺也會一直變化一樣 (2017/10/18)
主要是跟著看畫在思考的東西,對整理這次去台南的經驗有幫助:我們真實的形象或容貌是在變動的,我們不總是我們以為的樣子,越是艱困的時候,越是如此,我們越需要去蛻變出我們的一種新生,新生的容貌。
我認為人是如此在轉變形象/容貌的,那場景與記憶呢?可以回顧一下陳致曉後來的發文,但,是要說,他文中的兩張圖片,甚是有意象,所以放在下頭來看,很超現實的畫面。
陳家人離開的時候,是帶著鐵道局說會把房子封存起來的承諾走的。而一起把家門鑰匙交給鐵道局的徐世榮才在高鐵上,還沒到台北,鐵道局就把陳家的歷史性藝術性建築和失傳的樓梯扶手工藝--未來可能是台南市政府的財產--整個給打壞掉。
其實陳致曉再回家這張可能是唯一有呼應陳蔡信美的浪漫習氣的,照片中的男子是何等地似若在夢境的邊上,要去觸發關於旋轉樓梯的真實情感,儘管照片上他的手是那麼地靠近旋轉樓梯的超現實景象。
這個旋轉樓梯的故事,是和另外一部老電影《亂世佳人》有關。是屬於上個世紀的,對美好生活的想像。
去台南限時體驗現實和寫打卡的故事是在一種新的感覺裡的,感覺祝福不只在徐世榮和陳家一起離開的時候,也在每個參與的人身上。
就像陳致曉彷若身在塔可夫斯基的場景裡,更想借力人們閱讀馬奎斯魔幻寫實文學的感觸能力,讓我們能躍升到更高更清幽的時空裡,整飭生命的經緯。Transforming into a new being. 神秘地轉向變相。
再回現實和那些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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