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詩的時候是蟲|紀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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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聲音在深夜裡哭了好久 太陽升起來 所有雨滴都閃耀一下 變成了溫暖的水汽 我沒有去擦玻璃 我知道天很藍 每棵樹都齜著頭髮 在那嘎嘎地錯著響板 都想成為一隻巨大的捕食性昆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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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多麼遠了 我們曾像早晨的蟬一樣軟弱 翅膀是溼的 葉片是厚厚的,我們年輕 什麼也不知道 不想知道 只知道,夢會飄 會把我們帶進白天 雲會在風中走路 湖水會把光束聚成 閃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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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看著青青的葉片 我還是不想知道 沒有去擦玻璃 墨綠色的夏天波浪起伏 槳在敲擊 魚在分開光滑的水流 紅游泳衣的笑聲在不斷隱沒 一切多麼遠了 那個夏天還在拖延 那個聲音已經停止 __顧城〈窗外的藍天〉
難過的時候可以讀詩,尤其在這幾天。冥冥之中注定一樣,請我妹幫忙借了詩集。平常是不太讀詩的,可能我一直想要扮演一種人生中的積極腳色,而詩總是壓抑負面。失去學生身分之後,做很多事情都變得有點尷尬,像是去圖書館借書這件事。當學生的時候,去借書好像總是光榮的事:剛開學去借書很合理,因為不想花錢買參考書於是到圖書館借;考前去借書也合理,因為不想浪費學費為了成績衝刺一下;寒暑假去借書,可能準備國考或是研究所,也有可能是想塑造用功的形象。總之身為學生總是在圖書館出沒,就算不會被稱讚,總歸還是合理的。(2017年11月21日)
但我不是。
就算不工作,生活還要過,三餐用水用電,都要錢,這是很現實的問題。滑手機要月租費,看電視連wifi要電話費,騎車出門買飯要油錢,拿錢包付錢是爸媽給的生活費。脫離學生之後,才發現只要還有呼吸的每一刻,都可以量化成價值。
我的價值在哪裡?我應該做什麼?我能做我想做的事情嗎?我又想做什麼?
每天揹著這些罪惡感醒來,每天過著規律的生活,甚至比我在大學時候都還要規律:早上八點半醒來,九點半左右開始讀書。十二點休息吃飯,下午一點半左右開始讀書,四點半出門跑步,六點前回家。之後洗澡吃飯做雜事,八點左右開始讀書,十點半整理就寢。過著規律生活之後,會慢慢發現物質慾望降低了,對身上的衣服不太在意,只要舒服就好,沒有內外分別。以前的我,是內外有別的,出門一定要換衣服,還要反覆照照鏡子。畢業之後不論去哪裡,睡覺念書出門買東西,都是同一套,頂多加件外套。吃的用的更不用多說。
在低潮的時候,我喜歡去圖書館。回到書本之間,我才有活著的感覺。看看在這之間我又因為讀了什麼東西認識了誰,誰誰又出了新書,誰的書被放在哪一類,光是這樣就覺得很開心。有點像國小班長點名一樣。然後回頭看看在這時間點來圖書館的人,鄉下圖書館附近多沒有大學,也不是什麼重點發展地段,平日中午趁著買午餐空檔來圖書館的人,多是在童書區晃來晃去的中年婦人,或是看看財報已經退休很久的老伯伯,像我這種年齡層的人出現在這裡,多半是為了搶自修區的,半工半讀或是全職考生。
所以我並不合理。嚴格來說,我比較像是為了消磨時間來圖書館的,有點純粹浪費時間的概念。但借了書好像就有責任:除了要在規定時間內歸還或辦理續借之外,還至少要看過。因此就開始有了事情可做。
在這之間我又想起大學恩師筱琪曾說過的話:人生中沒有什麼不做就不得了的事。
有時候不出門踩踏看世界,會忘記其實自己很渺小。窗外的藍天,與我無關,他不會為我而藍、為誰而灰。這首顧城寫給自己年少的詩,我看作是給我的詩,或許因為我還年輕,或是有本錢裝年輕。我們都像卡夫卡的蟲,積極地敲擊地板,企盼這個世界留給年輕人一些希望,一個成為人的理由。
一切多麼近了 我們還脆弱 什麼也不知道 不想知道 那個夏天已經過去 那個聲音還沒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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