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宁
我大概有七年没有再爬过福康宁的山。虽然新加坡又小又平,还是有地理意义上作为山的存在。以前上海住处旁的公园,里头有假山,山体是玲珑石窟,常有尿骚味,和黑暗带来的不可描述。福康宁占地还算体面,全部走完,看到炮台、古堡、英国人的墓碑,估计也得走一万步左右,加上地图上画着的水库,可以逛更久。
我走在巨大的树荫下,之前朋友来坡,告诉我这些树叫“雨树”。这么没文化的名字,我一路见到好些小标签,贴在树干上,“rain tree",树根如同嵌入土地的巨斧,又像家里冬天风干的鳗鱼。
这是赤道的大年初一,缅甸工人们估计被聚会的主人放了一天假,三五成群的坐在这公园的草坪上。今天人不算多,我才决定走上台阶,去看七年没见的山顶的景色。
刚看完张爱玲的《易经》,何等平淡的一段文字,也称不上小说,她母亲黄女士后来在新加坡住了一段时日,爱玲女士写道在香港遭轰炸之初,总是期待新加坡的驻军能翼助,不久后得知新马一道沦陷。他们那个时代的人,世界是无边界的,从小惯常听北方口音,在租界过青春期,又时有往来西洋、南洋的亲友,描述人们用英文用词习惯和微微的口音,是自然不过的事情。正如她会看到香港的野火花,也能想到阴沉的热带阔叶植物的绿色。
英国人沿着花园的墙根,躺了一排,这些战争里回不去的人。暑热如今日,尚有后背全然透出熟肉色的西方人携手走在园子里,我通过殖民地想象张的世界,他们也一定想到自己的祖先在这戏里的抉择。
对历史的兴趣,于我来得较晚,但我终于是体验到了。
走过缅甸人席地而坐的路段,我小心地避免眼神交错。男人们拨起上衣,挑衅地看着路过的人,说着他们自己的话,哄笑。直觉就让我不安,如果世界停止流动,坡大约会成为更东南亚的地方,如果有暴乱——类似前些年小印度发生的事件,书里的战争落入现实,而还是能按住这奇怪的念头。一种事实是这些人类,出了名的柔顺(也许胆怯),也许并不会骚乱吧,即便几乎所有的他们共度周末的女人平日都生活在公寓的储藏室里,还是有点希望。
晚上巧合性质地,媒体在讲缅甸一周年的事。你说暴力,到底发生在哪里,才是有希望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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