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共學回顧(上)

閒話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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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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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十二月,我在共學小組發起年度總結與回顧,此文記下自己的觸動。

2024年十二月,我在溫情與敬意共學小組發起年度總結與回顧,我們分享了一年多以來各自的學習所得,寫作此文,記錄我在此次回顧分享中的思考和收穫。

普通人的位置

楊照在看理想的音頻節目《溫情與敬意:錢穆學思總覽八十講》中,有一集講中國人的名與字,聽罷那期,純在羣裡說,她要認真地給自己取一個字。當時純一問我,爲什麼我知道中國人名與字背後的講究後,不想給自己取字?我記得自己當時的回答是,字是古代讀書人特有的,我不是讀書人。

這句「我不是讀書人」背後,是我意識到在古代,讀書人相對於布衣平民的不同,只有讀書人才會給自己取字,而我若生在古代,恐怕會是平民布衣,連讀書的機會都沒有。放在現代則是,我不認爲多讀了一些書的我就是知識分子。其實, 這個回答背後是我對階層的意識,以及對自己能力有限的無力。

所以,聽到堅說有人認爲錢賓四先生研究歷史的視角是精英視角,脫離普羅大衆時,我鬆了一口氣,這句話點出了我與錢先生等人的隔閡,心裡有東西因這句話而鬆動。

由這句話我才發現,我內心深處有着某種自卑,這種自卑和無力源於我童年時經歷的貧窮,也就是低下的階層。即使趁着改革開放的春風,我家已是小康之家,這種自卑和缺陷感依舊在內心深處湧動,我也由此發現,這種低下感限制我在某方面的學習。

我想起很多。我想起梁文道在《開卷八分鐘》裡曾這樣說過(大意):「不是誰都有能力,能夠一開始就讀楊伯峻的《論語譯註》,你夠運氣,能夠接受比較好的教育,你學習能力比較好,能夠一上來就讀楊伯峻的《論語譯註》。可是很多人沒有你的運氣和能力,他們讀于丹又怎麼樣呢?至少他們願意去瞭解,從自己能夠理解的入手去瞭解,爲什麼就低人一等了?」

打完這段話,我覺察到自己內心除了低下感以外,還有一種愧疚感,一種對自己擁有受教育機會、學習還不錯的愧疚。這種愧疚,還夾雜着一種後怕,如果不是改革開放,如果我爸媽不是做生意做得還可以,我會和我父親那邊的親戚小孩一樣,早早嫁人生子,讀書是天方夜譚。後怕之餘又生出對父母的敬佩與感激。

我想起 2023 年王笛老師和梁文道對談的那期《八分-什麼是「碌碌有爲」的一生?》,那期節目裡,王笛老師說,過去的歷史寫作讓我們認爲普通人是不重要的,我們現在所能得到的一切,全是王侯將相等有權有勢之人爲我們爭取得來,因此我們崇拜帝王、崇拜權力,這是非常荒謬,也是非常危險的。

王笛老師還說:「我們每天去上班,我們傳宗接代,我們教育、撫養自己的子女,贍養我們的老人,這些就是我們對這個世界最大的貢獻。我們就應該有我們的權利,我們就應該有我們的尊嚴,我們爲什麼要卑微?」

那時聽到王笛老師的這番論述,心裡很受觸動,但其實並未感受到作爲普通人的尊嚴和權利感。直到去年,自己持續轉化內心的創傷,從中感受到了自己的韌性和堅強後,才發現常人如我,內心也有偉大之處,才開始懂得這句話的意涵。

2024 年三四月,我在看理想聽成慶老師的《人生解憂:佛學入門四十講》,其中一段話讓我沉思良久:

「我們每個人都要找到自己在社會上的位置,我能做什麼,我能做好什麼,我能幫到誰,我能幫好我的家人也是一種幫助。你可以在你的能力範圍裡做一份工作,雖然賺的錢不多,但是你能夠讓你的內心安定,同時對社會做出貢獻。你會發現自己做好這個工作,你不會對其他目標產生那麼大的執着,這樣的人追逐性是弱的。我們不自覺地受教育體制、社會環境、輿論影響,去追逐某個單一的價值,比如金錢。

——成慶《人生解憂:佛學入門四十講》番外《我們去寺廟問了問,什麼叫做「放下執着」?

從聽到這段話,到真的認同這番話,並在生活中如此做,我走了將近一年。我從自己的經歷中發現,這並不容易。看見真實,接受真實,相當困難,我不由得思考,我的經歷會否具有啓發他人的意義,我是否能幫助更多人走出幻想、臆想,落地到現實的物質生活中。

想到這些,我不由得思考自己作爲普通人,在這個社會上的位置,想做的事情,能夠做的事情,如何堂堂正正、坦然地作爲普通人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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