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核查｜美国大选特辑【5】：哈里斯在竞选期间有哪些错误论述？

美国大选进入最后冲刺。两党候选人都在鼓励选民提早投票，力图成为11月大选投票日的最终胜者。

2024年是“世界选举年”，全球50多个国家、共计20亿选民都要今年选出他们的领导人。而美国大选是其中数一数二的重头戏，超过1.6亿登记选民将在共和党特朗普和民主党哈里斯之间做出选择，美国国会的控制权亦悬而未决。

在中美竞争白热化、中东冲突不断、俄乌战争持续、朝鲜半岛局势趋紧的地缘政治背景下，大选结果势必会影响未来四年的全球政治走向。

两党竞争日趋白热化，每一张选票都显得极为重要。

本文将从事实核查的角度，爬梳在过去几个月中两位候选人屡次出现的错误或误导性论述，帮助读者更清晰地了解哈里斯和特朗普的立场和政纲。本文关注对象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哈里斯，有关特朗普的相关文章请点击此处。

经济和就业

哈里斯称：

特朗普给我们留下了自大萧条以来最糟糕的经济。从就业来看……新冠疫情之前，特朗普政府流失了大量制造业工作机会，很多人都估计，至少有20万个岗位。

哈里斯在9月接受MSNBC主持人Stephanie Ruhle的采访时作出了上述回答。但该说法大部分内容错误，且具有误导性。

根据《华盛顿邮报》2020年的报道，美国经济在2019年的确出现了轻微衰退，导致了制造业的式微。

尽管特朗普执政时，美国制造业陷入了困境，但哈里斯引用的“20 万个就业岗位”的数据，指的是特朗普整个总统任期内的制造业失业数值，而不仅是疫情前的。

根据劳工统计局的数据显示，美国制造业就业人数从2019 年1月（即疫情暴发前的峰值）到 2020 年 2 月（疫情冲击美国的前一个月）减少了4.8万人；而特朗普总统任期内的净失业人数约为17.8万人。

通过美国劳工部的数据可以看到，2017年2月至2020年2月期间，即特朗普任期中疫情前的时间，美国制造业就业岗位增加了约40万个。

考虑到新冠疫情对全球经济带来的冲击，将特朗普执政的整体数值曲解为“疫情前的数据”显然不公平。在拜登退选前，他也曾用类似的论述对特朗普进行批评。

在与特朗普的辩论中，哈里斯还夸大了她与拜登执政时创造的就业岗位数字，称她在就职副总统时创造了80万个工作岗位。美国劳工统计局估计，在拜登-哈里斯政府执政期间创造的工作岗位预估约为62万。

哈里斯称：

美国各个职业群体的失业率都处在历史最低水平，黑人失业率是几代人以来最低的。

这是片面的，忽略了最近两年拜登-哈里斯政府领导下失业率的上升趋势。

在接受CBS的《60 Minutes》节目采访，哈里斯回应拜登政府如何处理经济问题时提到了上述说法。

“美国各群体的失业率目前都处于历史低位。从宏观经济指标来看，我们的经济目前蓬勃发展，”哈里斯说。

数据显示，美国最新的总体失业率为9月的4.1%。这个数字高于有记录以来的最低点——1953年，美国总体失业率仅为2.5%；也高于特朗普执政时期的最低点3.5%。

具体数据而言，亚裔群体的失业率历史最低水平为 2.0%，出现于特朗普执政的2018年，而最新的数值是4.1%；拉丁裔的失业率历史最低值为 3.9%，在2019 年特朗普执政时，和2022年拜登执政时都出现过，而最新的数值为5.1%。黑人失业率和白人失业率的低点均在拜登执政时出现过，但是目前的数值都不再是最低位。在哈里斯阐述相关说法时，过于笼统地使用了有利民主党的数据。

而拜登-哈里斯执政时期美国的黑人失业率的确较低，但并非“几代人里最低”。2024年9月，美国黑人失业率为5.7%。美国黑人失业率最低纪录是2023年4月创下的，为 4.8%。疫情爆发之前的2019年8月和9月，特朗普执政期间，黑人失业率曾降至 5.3%。

在与特朗普的辩论中，哈里斯提到拜登政府上任时“正处于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失业时期”。这一说法是不准确的——特朗普于2021年1月离任时，美国的总体失业率为6.4%。这个数字比大萧条时期的峰值水平要低。

税收

哈里斯称：

在美国，亿万富翁需要缴纳的税款平均比教师、消防员和护士要少。

这是错误的。在接受CBS的《60 Minutes》节目采访时，哈里斯回应主持人Bill Whitaker时提出过这个说法。次日，哈里斯在接受另一档CBS节目采访时，用几乎一致的措辞重复了这一说法。直到10月，哈里斯在接受福克斯新闻的采访中重蹈覆辙，而且包括拜登在内的民主党人都屡次使用过这个论述。

美国调查新闻媒体ProPublica 2022年的报道指出，25位美国富豪的税负约占美国亿万富翁总数的2.5%；而根据现行法律，这25位亿万富翁缴纳的税率约为16%。美国国税局的2019年的统计显示，美国纳税人中收入最高的1%群体平均所得税税率为25.6%。

据华盛顿的税收政策研究智库（Urban Institute-Brookings Institution Tax Policy Center ）估计， 2022年和2023年，约有41%的家庭缴纳的联邦个人所得税净额为零或负数。收入在5万美元到10万美元之间的美国家庭中，超过91%缴纳的实际税率为5%至15%。

经济

哈里斯称：

面对新冠疫情危机，特朗普束手无策，并让国家经济陷入困境。

这一说法具有误导性。美国经济在疫情期间确实受到了重创，但在特朗普的领导下也实现了反弹。此外，需要强调的是，疫情下的经济衰退是全球性的。

特朗普执政期间，施行了一系列措施促进经济复苏。2020 年 1 月 31 日，特朗普政府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并通过了刺激措施，其中包括投入2万亿美元刺激经济的《冠状病毒援助、救济和经济安全法案（Coronavirus Aid, Relief, and Economic Security (CARES) Act ）》，为个人和企业提供经济救助。2017至2021五年间，美国经济年均增长率为2.3%，这与拜登执政时期的2.2%基本持平。

BBC分析了多个美国经济关键指标，其制作的一份图表显示，特朗普治下美国经济一度强势反弹，并呈现复苏态势。美国经济增长趋势整体上也延续到了拜登的任期。

Statista制作的美国经济增长走势图。

医疗和社会保障

哈里斯称：

特朗普“打算削减医疗保险”。

这是片面的。哈里斯在7月底亚特兰大的竞选集会上发表过这一论述。而此前，拜登也将特朗普描绘成对美国医疗保险的威胁。

实际上，在2024年总统竞选期间，特朗普曾多次表示不会削减医疗保险，并承诺扩大儿童税收抵免 、停止对老年人的社会保障福利征税。

特朗普在8月的一次集会上表示：“我不会削减社会保障或医疗保险一分钱。”在特朗普竞选团队的20条主要政纲中，其中一项承诺是“争取并保护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险，不削减任何开支。（Fight for and protect Social Security and Medicare with no cuts.）”共和党的完整政纲文件也补充，其将致力于“保护医疗保险，确保长者获得必要的护理而无需承受过高的经济负担”。

支持降低赤字的组织“Committee for a Responsible Federal Budget”对特朗普之前的任期总结分析称，特朗普施行的医疗保险政策没有减少社会保障，而是在福利水平大致持平的情况下降低了成本。也有报道提到，特朗普在相关预算上节省了开支。

哈里斯称：

对于我们的老年人来说，（社会保障）是唯一的收入来源。

这一说法缺少证据支持。

位于华盛顿的智库国家退休保障研究所（National Institute on Retirement Security）2020年发布的一份报告发现，60 岁以上的美国老年人中，约4成只有社会保障收入，没有来自固定收益计划（如公司支持的养老金）或固定退休福利计划（如 401(k) ）的收入。只有一小部分美国老年人（6.8%）从社会保障、固定收益养老金和退休福利计划中获得收入。

军事

哈里斯称：

没有美国军人正在战场（“combat zones”）服役，“这是本世纪的第一次”。

这是有误导性的。拜登此前在也作出了相同的陈述。

美国国防部声称美国并未与任何国家处于“战争状态”。但实际上，仍有几千名美军部署并活跃在世界各地，尤其是中东地区，在政府指定的区域内作战。美国国防部的数据也显示，美国在伊拉克仍驻有约2500名军事人员。

美国国会研究智库单位（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一份报告说明，在叙利亚有大约800美军对基地组织和其他伊朗支持的民兵组织进行定期作战。在索马里和非洲其他地区，也有部分美军驻扎。

芬太尼

哈里斯说：

我们已将芬太尼的流量减少了一半。

哈里斯在10月接受CBS和ABC的采访中都提到了这一点。这一说法没有证据支撑。

芬太尼是一种强效合成阿片类药物，毒性比海洛因强50倍，是导致美国人摄入药物过量致死的主要毒品。根据美国国家卫生统计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Health Statistics）的数据，从 2015 年到 2021 年，此类过量用药的人数增加了七倍多。美国缉毒署表示，墨西哥贩毒集团对芬太尼的出口负有主要责任，而这些贩毒集团通常使用中国的原料来制造芬太尼。

美国海关和边境保护局的数据显示了缉获芬太尼的数量。拜登-哈里斯政府执政时，芬太尼缉获量增加了一倍多。2021年，边境官员缴获了11200磅芬太尼；而到2023年，这一数字翻倍至27000磅。

但是，缉获的数据并不能反映芬太尼流入的数量。哈里斯竞选团队曾提到过，哈里斯使用的是边境管理缉获芬太尼的数据，但没有提供流入美国的数据。

诸多专家表示，没有完整数据可以说明有多少芬太尼流入到美国。因此没有证据可以支持哈里斯的说法。

经济

哈里斯称：

16位诺贝尔奖得主和多份报告认可其经济主张。

“我的经济计划将促进经济发展，”哈里斯在10月接受福克斯新闻采访时说到，并补充称，有16 位诺贝尔奖得主、高盛、穆迪以及《华尔街日报》的分析都印证了这一点，“而特朗普的经济主张将削弱美国经济”。

这是片面的且有夸大的成分。

多数分析师都表示两党的经济政策都会带来经济增长。高盛的首席执行官David Solomon在接受CNBC采访时表示，两位候选人之间的经济影响差异并不大，“（高盛报告的）作用被夸大了……人们对此的关注已经超出了应有的程度”。

他说：“这份报告研究了双方提出的一些政策问题，并试图模拟它们对 GDP 增长的影响。我之所以说人们对此关注过度了，是因为它表明，他们提出的政策之间的差异约为0.2%，对吧？所以，只要你采用他们的政策，经济就会增长。”

哈里斯引用的16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在6月份赞扬了仍在竞选连任的拜登，并警告称特朗普的经济计划可能再次引发通胀。但他们没有分析哈里斯的经济计划。

事实核查组织Factcheck.org早前核实指，哈里斯在9月还曾错误引用了宾大沃顿商学院的预测模型，刻意放大了特朗普的经济政策可能的负面影响。

穆迪公司的首席经济学家Mark Zandi则告诉《新闻周刊》，哈里斯的评论与其研究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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