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村庄人自归--来自第一位获准来华居住的传教士的诗和信

赵建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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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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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明坚神父(Fr.Michele Ruggieri),号复初, 于1543年出生在意大利那不勒斯王国,获得民法和天主教法双法学博士学位。1579年(万历七年)7月抵达澳门。同他一起抵达的还有巴范济(Fr.Francesco Pasio)神父。1585年11月,他与麦安东神父(Fr.Antonio de Almeida)前往江西、浙江绍兴等地;1587年,又赴广西、湖广等地。在广西的白水村,罗明坚写下了这首中文诗,但似乎成了他自己未来的预兆。他编纂了第一部汉文外文词典《葡汉词典》,撰写了第一部中文教义书籍《天主圣教实录》,第一次将《大学》翻译成拉丁文,并绘制了《中国地图集》。1588 年只身返回罗马,请求罗马教宗派遣使节到大明帝国,但使命未竟,于1607年5月11日,卒于意大利的萨莱诺(Salerno),终年64岁。

寓广西白水围写景

绿树青山白水围,乱莺啼柳燕双飞。

茅檐瓦屋清溪上,落日村庄人自归。

1583 年 2 月 7 日那不勒斯的弥额尔·罗明坚神父的信,写于肇庆。

我在澳门港等了几年(葡萄牙商人在此进行贸易的地方),同时学习他们称之为“官话”的语言。这种语言被地方官吏和朝臣使用(因为它有几乎无以数计的字符从而学起来非常困难,以至于中国人自己要花很多年才能学会)。我和葡萄牙商人一起去过几次广州城。它距离澳门七十英里,他们每年被允许在那里做三个月的生意:但他们不能住在陆地上,因为人们对外国人非常小心谨慎。尽管如此,感恩我们的上主天主,我第一次去那里时,在法老(喻指中国官吏—译者注)面前蒙受到了恩惠,也就是在那些被称为“官大人”的行政长官面前,他们统治着这座城市。我和他谈过几次话,他对我表现出好感和善意。我向他递交了一份申请,希望能够住在陆地上,因为我无法在海上举行我的感恩祭。他转发了我的申请备忘录,指示给我一间像样的房子,并命令任何人不得冒犯我,否则将被处以死刑。

白天和黑夜都有很多人来,只是为了看看我,以至于他们会在墙上开个洞。一个人从洞口爬进来,我不知道是谁,受什么精神驱使,他用自己的手用一块石头在头上造成了三处伤口,把血洒在房子里,然后走出去对邻居大喊大叫,说我打了他:他这样做是为了煽动民众反对我,但我们的上主天主让一切都变得好起来,并且赐给我更大的勇气和坚毅:因为官大人派人来叫我,问我是否打了那个人,我回答说没有。他补充说:我相信你,因为我知道那个人是一个地痞。

我在那所房子里住了整整三个月,为葡萄牙人公开举行弥撒。一些地方官吏和官大人会来给我一些赏赐,并用许多问题询问我我们的教义,因此,他们开始越来越熟悉,百姓也开始尊重我。这就是我第一次去广州时发生的事情。

第二次我回去的时候,最高行政长官(相当于总督,被称为都堂Tutano)在他的官邸里给我安排了一间更好的房子,这让所有人更加惊讶,因为在这些年来,官吏已经被禁止接待我们的神父,原因是一个中国人已经在澳门变成了基督徒。然而,都堂大人对我很友善,其他官吏也对我表示友好,其中包括一位军队的总兵,我送给总兵一个时钟,他非常渴望让我更深入内地。

我第二次和第三次去都住在这所房子里。当时,葡萄牙人在他们的船上等待获准贸易的时间。

我第四次回去是因为一位新都堂上任,他下令将葡萄牙人赶出帝国,他认为这样做是正确的。因此,他派人去叫澳门的总督和主教,但他们不敢去那里。然而,视察员神父认为我应该去(我确实去了),带着一位葡萄牙审计员(Auditore),都堂的一位仆人陪同我们。都堂表现出非常愤怒,因为葡萄牙人未经皇帝许可就住在这座城市和港口。他威胁说,我们还没有尝过他的力量和权力;与此同时,他命令他的三百名兵丁分列两队拔剑出鞘。然而,当他看到我们平静而冷静地回答说,我们像兄弟一样与中国人打交道,没有任何冒犯,他首先平静下来,甚至设宴款待我们并赠送礼物给我们,然后主动提出愿意帮助我们向皇帝提出申请。我们在那里住了十五天。这座城市对我们受到的欢迎感到惊讶。在获得许可后,我们回到了澳门。

另一次,澳门派这位审计员带着礼物去都堂那里,我正患着重病,发着高烧,都堂问起了我。这位审计员回答说:我病得很重。都堂对此表示了遗憾。我送给他一副眼镜,并告诉他等我康复后,我会回去送他一块儿非常漂亮的铁制钟表。都堂很高兴我仍然记得他,并且告诉审计员让我去他那里,并把钟表带给他;因为我康复得太慢了,他还送来一封信提醒我。视察员神父认为不应该错过这个机会,应该去要求一间固定的住所,并继续学习语言。

这次与我同行的是方济各•巴笵济神父。我们在圣诞节后两天到达,受到了极大的优待。有一次去拜访都堂,他问我们是否怕鬼,以及我们是否有办法驱魔。我们回答说:凭借我们上主天主的恩赐,我们不怕鬼,而且凭借同一位上主的大能,能够驱魔。

他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在这样一个非常重要的城市,在他经常居住的地方,经常闹鬼。那位都堂很少露面,以便获得更大的权威,这是那些官吏大人们的习惯,而这对我们想要达到的目标来说是一个不小的阻碍。然而,他安排了一位非常友好的秘书,我们可以和这位秘书谈论我们所需要的一切。这位秘书常派人给我们送食物,有时还送钱;通过他,我们将钟表送给了都堂。都堂非常高兴,因为它在中国是一种非常新颖和奇妙的东西。我们相信都堂会把它送给皇帝。

有一次我们拜访都堂时,发现他心情很好,我们就向他提交了一份申请,要求在中国境内居住,学习他们的语言和文字,同时与他们交流我们的东西。

天主的恩典如此丰盛,都堂非常满意,于是就给我们安排了一处相当幽静的住所,而这正适合我们的意图。此外,我们获得了一个许可证,可以让利玛窦神父作为我的第三个同伴进入中国,因此我派人去澳门叫他。我毫不怀疑,视察员神父您会非常感恩天主的恩典,感恩祂赐予我们在如此艰难境地的慈悲和恩宠,因为能够进入到这个伟大的帝国,已经被认为是不可能的。自从我们伟大的方济各·沙勿略神父开始这项事业以来,四十年间我们都没有能够获得进入的许可。愿上主永远受到赞美!祂就是我们的希望!我们也一起感谢视察员神父您和整个欧洲的耶稣会士们,特别是罗马耶稣会院的祈祷的帮助!我们三个人都是这个会院同时代的学生。我们不知道都堂会如何对待我们,特别是当他的任职即将结束时,他的任职还剩下两年。我们对上主说:我的心已准备妥当!(Paratum cor meum Deus,圣咏 108 篇—译者注)。都堂很高兴有我们在这里,对我们也有很好的评价。他说,我们知识渊博,精通数学,并且擅长制作一些精巧的东西,比如日晷和其它与天体有关的东西。有一天,他甚至说,敬奉至上神是一件善事(因为至上神被称为“天”,就是敬拜至高者),而且他认为,给对共和国有用的人提供住所是合适的,他可以通过皇帝授予他的特殊权力来做到这一点,用来接纳或驱逐葡萄牙人,而这权力不在其他都堂的权力范围内

目前,在天主恩宠的助佑下,我们正努力通过生活榜样来归化那些外邦人,并确保我们的翻译人员也能这样做。我们仍在努力更好地阅读和理解他们的书籍,以便辨驳他们的错误。敬请视察员神父您为这项使命奉献弥撒,并用您的信函来安慰和指导我们。

谨致以主内的侍奉。

赵建敏 译 

----亦请参考《天主教在华史话》,宗教文化出版社。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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