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的电报站，与澳洲神奇的45分钟时区

2 月 19 日

在Ceduna的海边享用过本地特产生蚝之后，沿着艾尔高速公路（Eyre Hwy）一路向西，几百公里后便开上了横亘在南澳州（South Australia, SA）和西澳州（Western Australia, WA）之间的纳拉伯平原（Nullarbor Plain），其中的“nullus”即拉丁语“没有”之意，而“arbor”为“树木”，因而翻译过来是“没有树的平原”，其东西绵延超过一千公里，眼前只有不断向前延伸的公路，和两旁充满着低矮灌木从的平原，比起家乡的松嫩平原还要更平坦许多。

随着接近东经129度线的州界，我这一天的旅行也即将结束，我在南澳州州境旁的Border Village（边境村）的汽车旅馆中过夜。停好车走到reception去check-in，我的第一个问题是：“这里用的是什么时区”，reception的工作人员指一指墙上的钟，原来这里也同样用的是州境另一侧Eucla时区，这样的问题，想来也只能在时区混杂的这里出现了。

中国和西澳大利亚州均使用的是GMT+8的时区（GMT即格林威治时间/世界协调时），南澳大利亚州使用的是GMT+9:30的时区，南澳州在夏天会额外使用夏令时，即提前一小时的GMT+10:30时区。而边境之上的Eucla以及附近的几个城镇，则使用了一个极为奇特的GMT+8:45时区，被称为“澳大利亚中西部标准时间（Australian Central Western Standard Time, ACWST）或Eucla时区”。世界上除了Eucla这里，只有新西兰的查塔姆群岛和尼泊尔使用45分钟的时区。

从数字上来看，+8:45是+8和+9:30的简单平均，从实际使用上也比较好理解，毕竟西澳州的人口主要分布在西海岸的珀斯附近、南澳州的人口主要分布在州东南部阿德莱德附近，+8和+9:30的时区主要是服务人口密集地区，而非更偏远的地区。因而从实际生活的角度上来看，Eucla也的确需要一个位置合适与符合日照规律的时区，但这个时区又是如何产生的呢？还得回到一百多年前的历史中找答案。

连接澳洲东西海岸的东西电报线（East-West Telegraph Line）于1877年建成，成为澳洲各殖民地间基础的通讯干线。虽然都是电报线路，但西澳州使用的是国际摩斯码（International Morse Code）但南澳州和维多利亚州使用的则是美式摩斯码（American Morse code）。这就导致了南澳州与西澳州州界的Eucla成为其中最大也最为重要的电报站，因为需要电报员将两种电报码相互转译。

1890年代，西澳州的Kalgoorlie、Norseman等地发现了黄金，从而爆发了西澳淘金热，，采矿营地需要经常发送紧急讯息给到大城市的股票经纪人，这促成了Eucla电报站的繁忙与扩建，最高峰时，Eucla是澳大利亚各首府之外最繁忙的电报站，每天接收超过600份电报。尽管双方的电报员在同一房间中工作，但却遵守各自的时区，当时南澳使用GMT+9的时区，1899年时，南澳更进一步提前至如今的GMT+9:30时区，如此不便利的时区设计最终促成了独特的Eucla时区诞生。

20世纪20年代，随着横贯澳洲东西的珀斯-奥古斯塔港铁路建成，一条平行于铁路的电报线取代了原有的东西电报线，Eucla电报站随之停止运作，但这一奇特的时区却保留了下来。1859年时，兔子被第一次引进澳洲，此后的数十年中，兔子疯狂的扩散到了几乎澳洲大陆的每个角落，也包括纳拉伯平原上的这里。兔子将曾经电报站所在区域上的灌木与植被啃食殆尽，造成了脆弱土地上的荒漠化，如今原来的电报站已经几乎完全被沙丘所吞没，成为一座鬼城，人们在电报站原址以北几公里的峭壁上建立了如今的新Eucla镇。

翌日的一早，我通过了西澳州的边境检查站来到了Eucla，边境检查站的墙上也同时挂着三块钟，西澳时间、Eucla时间和南澳时间。在Eucla，我开车去一瞥原有的电报站，外墙已被涂鸦占满，沙丘几乎和窗户的顶端一样高，也许再过几十年，电报站就会完全掩埋在黄沙之下，眼前之景，颇有“宫阙万间都做了土”之感。如上一篇文章中所言，人类的活动、入侵的物种、气候的变化，极大地改变了这个世界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