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好好做個人

《如何煮狼》是美國作家M.F.K. 費雪的書，講的是二次世界大戰，民生物資極為缺乏，作者以輕鬆詼諧的筆調漫談當時的主婦如何避開狼(經濟束縛)的侵襲的解決之道。

費雪的這本書，不只是食譜的書寫。最有趣的是一個女性如何對抗因男人而起的大戰蕭條下的貧脊，她對抗的是經濟束縛、資源分配不均。幽默、風趣時而諷刺意味，全憑著她是一個有創造力的女人。

食譜裡記述著女人怎麼看快壞掉的雞蛋、不太新鮮的火腿，再不吃只好餵豬的羽衣橄欖。女人看腐敗、死亡的眼光都可以藉由發酵、烘烤或醃漬，使可能倒胃口的肉體再次借屍還魂！

這是一本食材不太好的食譜書，考驗的是廚師的功力，說謊的技藝。

昨晚又詭異到了極點的失眠了。半夜跟瑜伽老師請假，早上起床頓時覺得自己得動手把奶油草莓冰淇淋做了！

看著綿密濃稠的奶油在冰淇淋機攪動著，趕緊ig小女巫來拿冰淇淋，太久沒下雨了，🐍變成的她應該只能吃冰淇淋保持低溫，我跟她說，「妳回家吃冰淇淋吃完，經前症候群就好了，因為我的生理期來了」。

有一個說法是女生的生理期會同步，以前女生宿舍只要有同學經前症候群，妳就去喝那個同學的飲料或吃她吃過的餅乾，過幾天自己的生理期就來了，解除警報！女生宿舍的確有許多怪談。

上次我對小女巫也是使用這招緩解她的經前症候群（到底誰是女巫）除了gay朋友們無法跟我們分享這種身體的共同意識，周遭的女生朋友們與姐妹屢試不爽。

下午她跟我說，那個冰淇淋有一種青春期的哀愁湧上來！呵呵，小女巫是最會跟我一起把食物多愁感的女子。我跟她說可能是我選的奶油的關係，我選了一款很重的乳脂的奶油。這個奶油在我短期的南法生活的家樂福出現過，回來後再也沒見過了。上次在食品材料行意外碰到，我帶了一罐回來，她沒有伊斯尼的輕盈，小時候在國外就是因為它便宜又大罐，青春期沒有在怕胖的我幾乎三個月都吃這個。

這的確是我青春期的味道，沒有調整的人工香草，不會用檸檬帶出輕盈的口感。小女巫也是我少有能從「缺陷」來討論食物的女子，我很喜歡聽她在某些支字片語裡夾雜著她對她先生的愛恨交織。我認為能從一個人的「缺陷」去愛上她/他，那就是真愛了。

她幫我看星盤，告訴我屬於自己很月亮，水向跟風向的特質，以及屬於我才會有的非常女性的質地。在40歲才逐漸意識到自己的「陰性」的身體。

也不是說我生在一個不關心女生的家庭。應該說，「女性主義」若是在極端父權社會下的產物，那我們家本來就是個女人國，所以女性特別要高漲什麼意識，是沒有那個必要的。但我的確是在讀書跟工作後才慢慢警覺那些暗渡陳倉的父權宰制。你必須要很小心，有的時候甚至只能意識但不能聲張，就想大家都叫妳把父權的魚刺拌飯吞進去，妳如果想特別挖出來或是動手術就是神經質。但這是另一個討論，今天沒有論述只有身體。

我發育的比較慢，國中身邊的同學都開始神神秘秘地討論「那個來了」的時候，我還在問「那個是哪個」到國三才來了初經，外婆苦口婆心地用米酒燉排骨給我吃，全因為我不喜歡酒跟肉而全部偷偷給妹妹吃了（妹妹一人吃兩份，幾乎長到170可以參加籃球校隊）！而我因為國中後就離家唸書了，整個青春期待在熱到吃不下午餐的高雄，發育好像就停在16歲了。這麼多年沒有長高跟變胖，到是時不時地消瘦，可能也是這樣沒有多數女孩子身材的困擾，我一直對女人的身體「意識」低落。

因為生在一個沒有被強調「人家是女生耶」的家庭。我想從小自己就是好強跟好勝的。跟男生一樣打球、游泳、代表學校比賽，當幹部，編校刊，加上文藻的地下校規：「女生當男生用；男生當畜生用」😂😂😂。工作後我幾乎沒有請過什麼生理假，通常不舒服就是忍著，因為遇到重要的工作，不去也不行。如果別人看我158只有40公斤如此弱不禁風，卻可以工作12個小時不吃飯，只能說我的意志力是個字母哥巨人吧⋯⋯

但身體真的很誠實。身體真的TMD到40歲就完全不受意志力控制了。也許是這幾年太奔波勞碌，心情上總是生活在大戰的狀態，情感上一直遇見看似開明，實質上是父權制度下的魚刺大王的男人，我不得不承認自己軟糖做的身體也會彈性疲乏。

也許再過幾年，會更感激這場疫情給我的各種層面的免疫力。尤其是重新認識自己的身體與心理。長久以來的自以為好強跟男人的齊頭式平等，其實根本吃不到什麼女權自助餐。開始上瑜伽課之後，發現自己的身體可以那麼柔軟跟精巧地做出某些不可思議的平衡時，為什麼要強求自己得具備鋼鐵的意志呢。明明就是個可以很柔軟的人呀，明明就是能做到好好傳接球的人際關係，明明可以好好做個人，為什麼要當機器呢？

今天應該是精神衰弱的一天吧，無法上瑜伽課，覺得反胃，嘗試了吃第二次雞排後就開始拉肚子的又要停止了。但是我突然都好感激這個女人的身體重新復甦，甚至還會冒小痘痘都讓我覺得自己還青春，身體會告訴我：「其實大部分的事都是小事」，好好睡覺好好休息吧。

好好當個人吧，好好當個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