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素履之往》筆記

下午重讀木心《素履之往》，笑言啞啞。初讀時對易經一無所知，無有留意書名章名用典，只覺雅正生疏。

先生用字簡，文白素雅，可以慢慢讀之。遇佳句，會心而笑。有時看到曾被丹青先生談及的意思，明白他爲何喜歡與木心聊天。

在書中，想起一個人被影響過的痕跡，這些回憶讓彼時發生的事情有意義起來。木心寫道：「宇宙的構成是記憶性的」。讀書至今，已沒有什麽不認得的漢字，除了古文。而在木心書中偶或碰到些生字，比如「越浮薄越衰嚲」，「與童明先生夜譚」，「日昨陪幾位朋友」，「獨具慧眼獎掖後進的美名」。好多年沒有遇到「夜譚」寫法，早先似是少年時所知天方夜譚。「後進的美名」，李零舉例，石頭木棒是先進武器，原子彈是後進武器。如今先後進概念源自日譯漢文。我喜歡書籍或器物中遺存的舊氣息，好似傳承猶存，優雅若現。亦如我同意木心「現代建築的外觀，純求新感覺，幾年後，七折八折，愈舊愈難看」。

木心愛老子，所以常言及，文學回憶錄中説到老子西出函谷關是去自殺，是書寫到老子坐天觀井。木心在意大智，在意藝術尖頂，故常思之思之。

「然而即使老者很透徹地坦呈了對年輕人的羡慕，年輕人也總是毫不在乎，什麽感覺也沒有。」發現古典之美時，我已不再那麽年輕。譬如今，不為Internet驚嘆，不爲交互屏着迷，轉而驚嘆「紙」這一簡單材料。隨著電子屏幕興起，多少小學生近視，多少成年人患乾眼症。紙靜而專注，無疑仍是千年來最好閲讀媒介。

「眼看一個個有志青年，熟門熟路地墮落了，許多『個人』加起來，便是『時代』。」時代國家每況愈下，天下苦秦久矣。而木心針刺個人，素履之往，獨行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