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首宗MeToo大案正待判决丨阿黛拉·哈内尔：“我在盯着你，鲁吉亚。你满口谎言。”

Trigger Warning: 本文部分内容包含对性侵行为的描述，请根据自身情况谨慎阅读。若阅读过程产生强烈不适，请优先照顾好你的感受，不要勉强自己完成阅读。

“你不可以闭嘴吗？！”法国知名演员阿黛拉·哈内尔（Adèle Haenel）怒不可遏地向被指控者、导演克里斯托夫·鲁吉亚（Christophe Ruggia）吼道，随即大步冲出审讯中的法庭。在《纽约时报》的描述中，阿黛拉在鲁吉亚的整个作证过程里都保持着这样痛苦的愤怒，她咬牙切齿、面部抽搐、双手焦躁不安。离开半小时后，她在律师的陪伴下再度落座。

这是于12月9日开始的法国首个重大MeToo指控的庭审现场。曾赢下两座凯撒奖、《燃烧女子的肖像》(Portrait de la jeune fille en feu, 2019)主演之一的戏剧演员、前电影演员阿黛拉·哈内尔控告现年59岁的克里斯托夫·鲁吉亚，在2002年拍摄电影《恶魔》（The Devils）期间和之后对当时只有12岁的她进行了长达三年的诱骗和性侵犯。

阿黛拉首次公开讲述这段经历是在2019年。在法国调查媒体Mediapart的采访中，她表示在看过一部揭露流行歌手迈克尔·杰克逊（Michael Jackson）性侵儿童的纪录片《离开梦幻岛》（Leaving Neverland，2019）后，她才明白当年与鲁吉亚的关系并非对方所说的“爱”，而是控制和操纵。她还得知鲁吉亚正与两位青少年演员拍电影，出于责任感，阿黛拉觉得必须说出自己的遭遇。“我在工作，也有一些正在进行的项目。从物质上来说，我过得很舒适，我并不像大多数遭遇这种情况的人那样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在Mediapart这篇报道发出的数天后，巴黎检察官办公室对此进行了四年的立案调查，询问了包括11名《恶魔》剧组成员在内的共计26名相关证人，最终形成35页的案情概述。

对阿黛拉而言，五年后再次在法庭上公开面对那段少女经历，并与鲁吉亚对峙，是痛苦而折磨的。她表示，自己在《恶魔》的拍摄片场被鲁吉亚与其他人隔离开来，他不断抚摸她的身体，亲她的脸颊，叫她“亲爱的”。而在拍摄结束后的每个星期六下午，鲁吉亚都以教授电影课为由要求阿黛拉到他的家中，他将手伸进她的T恤下抚摸她的胸部、小腹和大腿，亲吻她的脖颈。阿黛拉说，她被“以艺术的名义做事”绑架，没有人保护她。根据起诉书，即便阿黛拉在2004年后与他断绝了联系，鲁吉亚依旧不断写信向她表达渴望与爱意。这一切让阿黛拉陷入了长达十余年的自我厌恶和抑郁，“他让我觉得自己很脏，想去死”。

此外，鲁吉亚的前搭档、导演和演员莫娜·阿查切（Mona Achache）在法庭上作证。她称鲁吉亚曾告诉她，“他们（鲁吉亚和阿黛拉）在沙发上看电影，她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他的手移到她的胸部”。调查人员还在鲁吉亚的电脑笔记、寄给阿黛拉的信中发现了相关证据。

鲁吉亚在庭审上否认对其性侵犯未成年人的指控，称阿黛拉那些有关性接触的指控是“纯粹的谎言”。他辩称在片场将阿黛拉与其他剧组人员隔离是为了保护成名初期的她，避免她因为在《恶魔》中拍摄的一些性相关镜头而受到学校同学的嘲笑。这直接点燃了阿黛拉的暴怒，也就是文章开头的那一幕——她大喊“闭嘴”并冲出法庭。鲁吉亚还称这场指控源于对方的职业报复心理，是阿黛拉对他在《恶魔》之后未再请她拍电影感到不满和失望，进而创造出的“平行现实”。然而当被问及警方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他曾上网搜索“adele haenel hot”（阿黛拉·哈内尔性感）时，鲁吉亚回应他不记得有过这样的搜索。

更为讽刺的是，据《纽约时报》，克里斯托夫·鲁吉亚在受指控前是一个公众知名度较低的导演，但在法国电影界，他因曾拍摄社会正义的电影、捍卫移民和人权以及支持业内工人等举动而声誉颇高，并在法国导演协会（the Society of French Directors）身居要职。不过，在性侵指控发出后，鲁吉亚已被逐出法国导演协会，正在拍摄的涉及青少年演员的新片也被搁置，他自称目前依靠福利金生活。

审讯持续了两日。巴黎检察官要求对克里斯托夫·鲁吉亚判处五年刑期，包括两年软禁和电子监控，以及三年缓刑。判决结果预计在2025年2月3日宣布。

放眼全球MeToo浪潮，法国的MeToo运动显得姗姗来迟。在运动兴起的2018年初，法国100名各行业知名女性联名发表公开信抵制MeToo运动，指责这场运动宛如一场清教主义的猎巫行动，侵犯了“调情”的自由，挑逗是维护性自由所必需的。阿黛拉曾对媒体表示，在法国电影及更广泛的艺术界，许多从业者都模糊、或想要模糊性行为和虐待的边界，因而在她提出针对克里斯托夫·鲁吉亚的指控初期，她并未得到人们的广泛理解和支持。

直至去年，法国演员朱迪斯·戈德雷什（Judith Godrèche）指控两位法国知名导演雅克·杜瓦隆（Jacques Doillon）和伯努瓦·雅克（Benoît Jacquot）强奸了当时仍是未成年人的自己，再次将法国电影界的MeToo运动推向高潮。在她的争取之下，法国议会下议院于去年5月宣布成立一个委员会，专门审查法国电影和其他艺术行业中的性暴力问题。

面对电影界对性侵犯问题长期的系统性不公，阿黛拉有自己的选择。她在2020年凯撒奖的颁奖典礼上愤然离席，抗议曾因性侵幼女而获罪的导演罗曼·波兰斯基（Roman Polanski）获最佳导演奖。去年5月，她宣布退出法国电影界，批评业界与性暴力者的共谋。在对Télérama杂志采访的回复中，她写道：“I am canceling you from my world.（我要把你从我的世界中抹去。）”

🙇♀️本期资讯STAFF：
撰文、配图：雨声
选题：雨声
编辑：苔
资料来源：The New York Times, Mediapart, BBC, The Guardian, Variety, Le Monde
图片来源：AFP，Le Parisien, ABA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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