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曲此時】 Neil Young望盡天涯

在開始聽Spotify之時，Neil Young的專輯大部分可以找到，但突然他宣布退出，一下子，他的歌只剩下幾首在電影或其他雜錦碟上的，也有一些在別人專輯上的合唱歌曲。對自己而言，是有點失落感。突然心血來潮，其實很多人曾經翻唱過他的歌曲，於是便着手搞一個播放清單，誰不知竟弄了個有接近一百首歌曲的清單，自己也嚇了一跳。他絕對是一個有啟發性的歌手，資歷也深厚。

楊先生今年七十七歲了，在樂壇打滾超過半世紀，而且堪稱最勤力的樂手，幾乎每年都有專輯推出，甚至一年兩張亦經常出現，其作品之多，沒有多少人及得上。《Heart of Gold》算是無人不識的經典金曲，但對一般歌迷來說，要講多一首他的作品便有些困難，甚至懷疑，楊先生算不算是那些只有一曲走天下的One Hit Wonder呢？當然，對追隨他的歌迷不會認同，肯定有多首經典歌曲。那何解他沒有多幾首流行曲呢？那我們從他的精選專輯說起。

精選專輯（Greatest Hits之類）從來是銷售保證，只要樂手仍有知名度，唱片公司通常不會吝嗇，有些例子是精選專輯的數量，甚至比樂手的錄音室專輯還要多。Young的年資近半個世紀，但他的精選專輯只共有三張。第一張叫《Decade》在77年岀版，當時是相當大陣象三膠碟版，顧名思義是輯錄66–76年期間的作品，包括他和Buffalo Springfied 及Crosby, Stills, Nash & Young的歌曲，而且有四、五首歌是之前未出版過的。第二張是《Lucky Thirteen》，在93年出版，主要是收錄他82–88年在Geffen公司時期的作品，當中亦有四、五首是以現場錄音版本岀現。以上兩張都跟一般精選專輯有別，可説是新曲加精選。

第三張名《Greatest Hits》在2004年岀版，這才是真正的精選專輯，甚至Young也說明，專輯上十六首歌曲，完全依照銷售數字，播放率和下載率這些數據為依歸而選出來。當中有十一首也在《Decade》上出現過，大概這便是他最廣為人熟悉的十一首歌曲吧。這張專輯上最新的一曲已是1992年的《Harvest Moon》，而此後直到今天，他沒有再出版另一張精選專輯，可以說，他真的沒有太多流行曲，我們只能理解為，他不是一個流行曲的歌手。

以《Heart of Gold》為指標，大家會認定Young是個鄕謠，民歌，頂多是鄕村搖滾類別的歌手，事實上，他一直遊走於不同的音樂風格，而且他前瞻性超強，對社會現象和潮流又特別有觸覺，又膽敢挑戰任何不可能，比別人走前幾步，他隨時可以嚇怕任何歌迷，甚至是唱片公司。他是少數一直雙綫發展的樂手，除了個人路線之外，他有一隊合作良久的樂隊Crazy Horse，除了跟他巡迴演唱之外，不時會以樂隊名義出版專輯。兩綫的風格明顯有別，像79年一張《Rust Never Sleep》專輯，便試過一面是比較個人簡樸風格，另一面便重型一些的搖滾風格。

他在八十年代轉到Geffen公司，第一張專輯《Trans》便大玩電子音樂，當時他買來一些電子樂器，尤其是那Vocoder，覺得將自己聲音電腦化很有趣。市場自然反應極端，唱片公司亦很不滿，Young交來下一張專輯準備做鄕謠音樂，但公司拒絕，並指明要一張搖滾專輯。Young馬上便做一張五十年代的Rockabilly 風格的音樂專輯，有一半歌是翻唱老歌，專輯只有不足廿五分鐘的長度，這下可觸怒唱片公司高層，他們出律師信告他「故意」做這些沒商業價值，而且音樂不是他為人熟悉的風格。Young也不甘示弱，反告唱片公司左右他的創作理念。最後公司老闆，Young的前經理人David Geffen向Young道歉，和解，因為合約上真的寫明Young有「完全」創作自由。

Young的音樂態度開明，對後輩影響深遠。在八十年代初，他以導演身分製作一部電影《Human Highway》，戲中包括一節他和樂隊Devo合奏一曲《Hey Hey, My My （Into The Black)》，後來成為最多人找尋的片段。在九十年代，Grunge音樂興起時，很多新樂手直言受Young的音樂啟蒙，後來，Young和Pearl Jam合作做了一張專輯。而不少英倫樂手都曾翻唱過他的作品，例如很早期，Roxy Music便唱過《Like A Hurricane》。近這幾年，他因着老朋友Willie Nelson的關係，竟然搭上他的兒子Lukas Nelson（來自音樂世家之外，他也有自己的成績，電影《星夢情深A Star is Born》中的歌曲，有一半是他參與創作的），一老一少擦出火花，已經和Lukas的樂隊Promise of the Real合作了三張專輯，創作火花依然旺盛。

除了不斷有演唱和出版之外，他也很關心社會時事，他在1985年跟Willie Nelson和John Mellencamp等發起Farm Aid慈善演唱會為美國農民籌款，之後每年一次，直至2019年因全球疫情而暫停，認真是不遺餘力。而因疫情已沒有公開演唱的他，剛剛公佈他會在今年四月，出席一場為自閉症人士服務的機構籌款演唱會。

他有「金嗓子」之稱，但他的耳朵也異乎常人，因此雖然他相當擁抱新科技，但對mp3則有不少批評，他對壓縮過的音質特別敏感，經常説分別很大。於是他曾經以眾籌方式，發展一款提供高質素音樂隨身聽，名為Pono Player。可惜這方面的市場，目標顧客不多，大家在網絡年代聽歌，都是重量不重質，結果是慘淡收場。近年他也致力建立個人音樂檔案庫（Neil Young Archives）網站。將所有他的畢生作品，分門別類，還推出不少以前未岀版過的現場演奏，而且資料詳盡，近五十年的音樂生涯與成就，如此豐功偉業，要多少時間來籌備？他告訴我們，在八十年代已有此構思，已開始一邊做相關工作，然後有了互聯網，一切便更水到渠成。不是已說過，他比很多人都走前幾步吧，是走前很多步，也有多時會走對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