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奇美拉》:甜甜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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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歡 Alice Rohrwacher 把《盜墓奇美拉》(La Chimera)拍得舉重若輕,將痴情糾結描寫得刻骨銘心。從遊子回歸到冒死的再探索,看似輕巧,已足夠令觀眾看得沉醉,浸淫其中。

原文刊載於電影薪火

文|嚴尚民

很喜歡 Alice Rohrwacher 把《盜墓奇美拉》(La Chimera)拍得舉重若輕,將痴情糾結描寫得刻骨銘心。從遊子回歸到冒死的再探索,看似輕巧,已足夠令觀眾看得沉醉,浸淫其中。

電影以甜蜜的回憶展開,但開篇不到數句,已講明給觀眾知道,男主角並不好惹,是一隻昂藏六呎的負傷孤狼。盜墓維生的主角 Arthur 天賦異稟,手持樹技,就大概可以找到先人的藏寶洞。不過在我們眼前的他似乎對此不以為然,與其說 Arthur 想盜寶賺一筆,他更想是時光倒流,回到過去。表面上,《盜墓奇美拉》是關於斂財尋寶人的幸與不幸;實際上,導演透過諸種意象嘗試描寫的,是一個更永恆的主題——人如何處理失去,又或是人能否在失落之後振作,再見曙光。尋寶是一趟由當下連結到過去的旅程,電影發展下去,Arthur 和黨羽找到的古董愈發久遠,理應愈有賺頭,但他卻沒有因此而再次雀躍起來。因為他起初以為,總有一天會在某塵封的墓頭打開一道令他可跟失蹤 / 過世良久的 Beniamina 重聚的時間門,偏偏他最後的領悟卻是,自己需要穿過的那一道,是在經歷「死劫」後才能跨過的「生關」。天人永隔的話,回憶多甜終究只能是回憶,過去的光陰不可再訪,光陰的過去亦無以療傷。前塵愈是甜蜜美好,現實愈是教人頹喪。Arthur 就如那築在城邊的鐵皮屋一樣,即使在未被警察移為平地前,幾根幼樑本來都支撐不了多久。

但 Arthur 並不是一面倒討好的角色。他對前女友 Beniamina 的愛念,以 Arthur 的視角閃回和夢的形式呈現;他的過去、他的陰暗面則透過他重回村落時,由前女友的阿姨們和一班跟 Arthur 搵食、手停口停和利窮則散的狗友豬朋反映。對於一班阿姨來說,Arthur 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徒,覬覦 Beniamina 的母親——由 Isabella Rossellini 飾演的歌劇老師 Flora 的財富和物業。生怕盡得 Flora 歡心的盜寶賊得呈,她們甚至做好心為 Arthur 找了份「筍工」,試圖駛開他;他的同黨為 Arthur 回歸而興奮,非為情誼,卻是因為這生金蛋的雞又回巢孵蛋了。倚仗 Arthur 的奇技,黨羽們幕史文化歷史,把村落的文物高價賣出,所以 Arthur 過往對村落的破壞,雖沒講明,應遠遠多於建設。即使後來邂逅了 Flora 的高徒 Italia,情路也不算順利,Italia 縱然最後接受了他,他卻不斷在排斥當下的自已。唯一相信他品性正直的是 Flora,不過這種接近麻木的寵信,可能來自兩人皆一廂情願地相信摯愛 Beniamina 還在生的祈盼。

混合了兩種菲林(35mm 及 16mm)的攝影把鄉土的景緻情懷盡收,流麗出彩,但來自英國的 Arthur 並不領情,即使《盜墓奇美拉》的歷險走到最後,Italia 在廢棄的火車站中——一個臨時權作單親母親和孩子的眾居處,全盤接受了這位曾經迷途的「孩子」,Arthur 的 checkered past 仍如夢魘般噬咬著他,不到黃河心不死。結局可算是主角得償所願,滲著不多不少的甘甜。

《盜墓奇美拉》最令筆者深刻之處,是其音樂 / 歌唱的運用。嚴格來說,這不是一部歌舞片,硬要套一個類型的話,她更接近是一齣歌唱片。導演顯然花了很長的時間去設計 / 剪接歌唱的場口,因為每場牽涉到音樂、歌唱和說唱的段落,都處理得非常流暢,完全不帶用巧的痕跡。那些本來很容易會變得沉悶,或過於解釋性的場口,反因為導演的調度得宜,成了電影的亮點,貼地又貼切的選曲,恰恰反映了導演對意大利的鄉愁。這電影難得在不賣力討好觀眾,卻秒秒鐘散發著討好的氛圍。

(標題為編者所擬,原題為《似模似樣四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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