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人間鬼故事 - Day 1 - 〈替身〉

第一天
寫一個不能在陽光底下曝光、見不得光，但對你而言很重要的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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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從母親的口中聽來的故事。
（以上這句話經過適當的篡改）」

這個故事必須用這樣的方式開頭，至於信或不信，或是想要怎樣解讀，全看個人意志。

我與母親的關係不是最模範樣貌的母女關係，有的時候我常常會想，她是不是忘了自己眼前的這個小人兒是個女孩？

她用最嚴厲最鐵血的方式教我長大，要我溫良恭儉讓，要我聰明體貼孝順懂禮，又要我會煮飯會詩書，這樣才能成為一個「理想中的女兒／人」。

所以，就像貓女魔力因為《我的藍莓夜》而走紅的那首〈Greatest〉一樣，Once I wanted to be the greatest.

我曾經想成為世界上最棒的—。

最棒的—？

最棒的—什麼？

破折號後面連接的答案有許多可能性—「女兒」、「女人」、「人」、「學生」、「作家」，但唸起來總是不那麼名正言順。

忘記又是因為什麼原因，我再一次挺身面對化身為虎對我咆哮的母親，如武俠小說中，白衣飄飄倔強不願認輸，孤身持劍站在懸崖邊，面對敵人步步逼近卻仍不願示弱的少女一樣。

淚水、口水、大量的液體在勝負早已因血緣的食物鏈而底定的爭吵中揮發。

巨大的音波在空氣中，在母和女之間來回釋放。

終於，在一切都回歸平靜之後，在一切的液體都落下之後。

在母和女都因為剛才的巨大能量釋放而癱軟在沙發上後。

母親冷靜地告訴女兒這個故事：

「妳知道嗎？在妳之前我曾經還懷過一個小孩。一個男孩。」

女兒靜靜聆聽。聽著母親用抽離，彷彿事不關己的語氣訴說著這個男孩為什麼會被拿掉的荒唐原因。那是母親的秘密，女兒不願公告天下。

重點是母親最後說的那句話：「如果當時沒有拿掉他的話，就不會有妳。」

這句話從內在撼動了女孩，但是她沒有開口訴說自己世界的崩塌。因為連她自己在那瞬間都不明白，世界的一角破碎了。

女孩問不出口的是：所以我是替身嗎？

但因為問不出口，所以這個故事，必須永遠成為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