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

文心文化藝術療愈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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螞蟻一樣渺小的個人,能做的不過生活微細處謹慎些。江河日下的時候,所得的或許更多只是一點心安。

写于2022年8月29日

健行

說好的雨一再爽約,天空不見一絲雲。

經歷了去年洪澇,今夏歐洲多地大旱,森林火災比比皆是。

周末健行途經萊茵河,河灘上裸露的白石被烈日曬得發灰。

曾經活潑奔流的萊茵支流齊格河,現在流淌乏力。失去水的滋潤,草木萎黃。

所幸扎根地底的樹木依舊蒼翠,樹冠掩蔽下,行走還算輕松。

只是一回到太陽下,人就熱得冒煙。人渴犬乏時,路旁出現水閥。

一碗供動物飲用的清水,在陽光下閃光,Yuki喝得水花飛濺。

有提示說這水人也能喝,開閥捧起嘗了幾口,清冽甘甜。

幾步開外有涼亭,視野開闊。石磚鋪就的地面,縫隙間雜草清得很乾凈。

據說水庫區域僅用高溫水槍除草,可放心飲用。

水是尋常物,和空氣一樣常使人忽略它的存在。

乾旱的年月,人才體會到一碗清水的寶貴。

稀缺

天乾物燥、物價飛漲,人們憂心於冬季能源的供應。

媒體熱議官員們提出的節能方法:

倡用洗澡布、淋浴五分鐘,或是貓一樣快洗(貓是怎樣快洗)。

一個孩子問總理朔爾茨,你富有嗎?

總理答: 是,如果清楚多數國民的收入水平,只能如此回答。

有人戲謔,作為富人的政客教導窮人節約,難道窮人不是儉省度日的專家?

調侃歸調侃,節約卻無可厚非,因為它關乎的不只是金錢,更是資源。

西方經濟學課開宗明義,說到經濟學第一原則,是資源的稀缺。

資源哪一樣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呢。

如果

中國老話講惜福,說人生下來,福報皆有定數,惜福即惜命。

聽來迷信,可是看看眼下的世界,就連地球這個最大的生命體,它的福報何嘗沒有定數。

早年讀到一些老師的預見,心裡生起隱憂。

若水資源有一天枯竭,怎麼辦?

不會那麼糟的。河水斷流,可以用火車飛機運水。人嘛,總會一起想辦法。法國森林大火,不是本城的消防員去支援了嗎?

阿呆還真是個天塌下來當被蓋的人。

我記得從前小孩子的時候,我父親請人寫了一副大對聯,是清朝劉文定公的句子,高高地掛在大廳的抱柱上,上聯是“惜食,惜衣,非為惜財緣惜福”。

我的哥哥時常教我念這句子,我念熟了,以後凡是臨到穿衣或是飲食的當兒,我都十分注意,就是一粒米飯,也不敢隨意糟掉;而且我母親也常常教我,身上所穿的衣服當時時小心,不可損壞或污染。這因為母親和哥哥怕我不愛惜衣食,損失福報以致短命而死,所以常常這樣叮囑著。”(弘一法師)

螞蟻一樣渺小的個人,能做的不過生活微細處謹慎些。江河日下的時候,所得的或許更多只是一點心安。

追问

《十三邀》訪談歷史學者許倬雲先生是在2020年,是訪問者許知遠等待了六年的一次會面。

因為肌肉萎縮的先天殘疾,許先生自幼行走不便。周圍人說已然如此,人生中一些事委曲求全就好,但是在逆境中長大又經歷過抗戰逃難的他,路卻越走越清晰。

可能心中困惑太久,許知遠翻来覆去地追問:

危機中該如何安身立命?

有沒有解決方案?

老先生言語溫和,字字句句卻有著敲打靈魂的力量。

谈到自己,他講“幸虧”。

我傷殘之人,自己不敗不餒。幸虧從小生下來就如此,如果長到十五歲,叫人一棒子就打倒了,那完了起不來的。我從生下來就知道自己是殘缺,不去爭,不去搶,往裡走,安頓自己。只有失望的人,只有無可奈何之人,他會想想我過日子,為什麼過?看東西要看它本身的意義,不是浮面;想東西要想徹底,不是飄過去,這是難得有的機緣。

痛得深,方能悟得真。

使人動容的,是老先生講到抗戰經歷,影響了他一輩子,也影響了他念書的方向。

我又是殘廢,也不能上學。。。打了八年,我們是靠農村撐起來的。前線撤退到農村的,農村人一句閑話不說,接納難民,有多少糧食拿出來一起吃,沒有糧食就一起挨餓。滿路的人奔走,沒有人欺負人,上車上船都是讓老弱婦女先上,自己留在後面。大路上奔走,多少老年人走不動了,給孩子說,你們走,走!

講到這里他努力平復情緒,年事已高的他不能過度傷感。訪問者適時剎車,試圖轉換話題。夫人為他拭淚後,他繼續說下去:

當然你講我希望什麼,我希望的是,沒有國家的界限,所有的事,人跟人之間磋商,協調,一起做。資源不需要爭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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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文化藝術療愈工作室文心,非AI創作者。曾任職翻譯記者, 現從事障礙人士療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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