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題故事｜後背環抱的頸吻、枯萎的鳶尾花、兩個男人之間詭異的曖昧反應

　　茶几上擺著一個乾淨的玻璃花瓶，細細的瓶口裡插著幾枝紫色的花朵，波浪般的花瓣向下垂落，看起來格外優雅美麗。

　　他方打開玄關，便一眼看見茶几上的花。他意外的拉了拉領帶，沒有想到自己的小妻子會有這樣一般雅致。今天是什麼日子嗎？還是明天？

　　心知女人買花必事出有因，想著他不禁感到有些緊張，因為他一點都想不起來最近有沒有甚麼特別的日子。

　　不是情人節、聖誕節也非七夕，她的生日還有三個月，他的生日更還有半年，結婚紀念日剛過完，難道是交往紀念日？

　　他脫去鞋襪，放下公事包，將西裝外套在牆上掛好，向屋裡探了探發現沒人，便坐在沙發前仔細詳端著這一束美麗又高雅的紫花。

　　說起來，這會是什麼花呢？

　　正猜測著，他便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鑰匙互相碰撞的聲音，接著便是門鎖轉動的聲音；其中還夾雜著妻嬌美的笑聲──以及一位陌生男性的嗓音。

　　他眉頭微動，靜靜轉頭看著鐵門被推了開來，沒想到隨著妻子進門的，是另一位令他眼熟的男子。

　　妻邊笑著進門，邊將腳上的跟鞋脫了下來，抬頭見到他，一臉歡欣。

　　「老公，你回來啦？正好我弟弟來拜訪，家裡冰箱正好空了，我們去了一趟超市。」

　　他站起身來，帶著禮貌向小舅子打了聲招呼。滿臉朝氣的青年同樣笑容滿面的回了聲好，和他姊姊一同拎著超商提袋進了廚房。

　　他站在原地看著，看著，那顆毛茸茸的後腦勺，以及與妻相似無比的五官，他記得。

　　晚餐時妻煮了滿桌菜，連他平日想了很久的板燒小卷都端了出來，他舉著筷子半嫉妒半吃醋的怪妻子偏心，妻只是呵呵笑著把最大的小卷夾進他的碗裡。扒著飯他吃得無比香甜，抬眼卻總見到坐在對面的小舅，小舅和妻一樣笑呵呵地看著他，他一邊吞下嘴裡的飯菜一邊也為小舅夾了筷菜。

　　妻滿臉愉快，吃下一口由他餵去的小卷，提及几上那美麗的花。

　　「我弟帶的，美吧？說是叫鳶尾花。」他停了停筷子，又維持笑容認同了妻子的讚美。他在心中鬆了口氣，不是他忘了哪個紀念日；但同時，他的心絃也緊緊繃起。鳶尾花，原來就是那束花嗎？

　　他思及舊情人房內那束枯萎的花，連帶著情人那梨花帶淚的面容，與眼前的姊弟的容貌皆隱隱相合。他不動聲色，照舊笑語連連逗得餐桌上的每個人都歡快無比。

　　飯後，小舅起身告別，他自告奮勇送小舅下樓，留妻收拾桌上碗筷。小舅的笑臉一如往昔的陽光，和他在電梯門口相互道別。見他欲言又止，小舅露出一個既無奈又溫暖的微笑。

　　「你該好好對待姊姊。」小舅說，「她很努力一直想當個好妻子。」

　　「我明白，我也……」他看了看小舅的眼，卻說不出下半句話。

　　「你願意再像以前那樣再對我笑一次嗎？」他說。

　　小舅僅是露出了一個微微複雜的表情，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他追了上去，像過去那般將小舅…..將情人緊緊的攬在懷裡，輕輕吻上了他的頸。

　　「對不起。」他說。

　　兩人沉默的相擁許久，最終，仍是他向後退了一步。

　　他的舊情人並未回頭，如同沉默的石像那般靜止，直到他即將難以忍受的回頭之時，青年先踏出了那一步。

　　「你們要幸福。」

　　長長的廊道裡，只餘青年逆光而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