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哭泣 | 家庭的情緒教育
本想記錄有關精神病患者家屬(當然這是會造成標籤化的用詞,但我不能也暫未能放下這個身份,對此五味雜陳)的角色生活,在組織文字及翻找記憶的過程中,卻觸發了另一個主題的思考和提問,所以容讓我先與大家分享,也邀請大家一同討論。
我嘗試在記憶中翻找出第一次知悉妹妹有抑鬱症的時刻:下班的回家路上,一通陌生電話打來,是一位精神科醫生。她告訴我,妹妹已經因抑鬱症見過她好幾次,有自殺念頭。今天覆診時,她透露了早幾日曾把自殺念頭付諸行動,試圖跳橋自殺不果。醫生強烈建議她住院,而她亦同意,讓我待會直接陪同妹妹到急症室求診。
回憶至此,才有種驚覺。驚訝於我作為社工,甚至大學時學習過一學期精神疾病,居然從未察覺到妹妹的情緒狀況。那麽多的眼淚,我居然從未曾見過妹妹在家落下,亦從未發現。
妹妹確診的是Major Depression(/Major Depressive Disorder)。而在DSM-5診斷標準中,哭泣行為並非診斷的其中一項徵狀,所以大家留意,抑鬱症並不代表會經常哭泣。只是當後來妹妹學會了在我面前哭泣,我便知道她並不是不哭,只是躲著哭而已。
為什麼我沒有察覺到呢?除卻當時家人彼此關係一般,甚至算是疏遠,妹妹在大學住宿外,抑鬱症如此多的先兆症狀,尤其當中情緒的持續低落,家人們居然都沒有人見到她在家哭泣過。我在想,是什麼禁制了她在家中哭泣、在我們面前坦露情緒呢?像是@豆腐 提及的「情绪是不必要的,不要这么情绪化」這個信條,是如何、是何時、是誰人寫下的呢?為什麼我們會被教育眼淚是不好的呢?
想起幾年前Youtube流傳出「姑獲鳥」(Momo) 的影像後,幼稚園裏一個四歲女孩告訴我她很害怕,那幾天晚上都會發惡夢。我問,有沒有告訴媽媽?她說自己都是偷偷躲在被窩哭,因為哭會被媽媽罵,所以不可以讓她知道。
我在想,當中離不開社會環境、文化教育和原生家庭吧,當然也可以從其他維度去探索。
而同時我相信父母的行為、信念與教養方法即使一代一代數算上去,終歸是環境的影響(Person-in environment的概念),並非他們的錯。哭泣這行為在現今社會中、文化中、家庭教育中常會當作是膽小、懦弱、脆弱,甚至是有問題的:「這麽容易哭,羞羞臉」、「沒什麼好哭的,真膽小」「給你三聲給我停下來」「玻璃心」。社會文化中正正在問題化了哭泣這個原本是中性的行為,甚至問題化了絕大多數的情緒本身。這背後的現象及成因也可延伸至更多的討論,但個人對此認識及探索尚淺,所以在這還是回歸家庭。
在家庭教育中,甚至學校教育,我們甚少有機會被教育如何與情緒共處,不論是與自己的情緒、或是他人的情緒。寫到這裏,想起一次中三的化學老師對我突如其來的落淚也是不知如何面對。
化學測驗卷派下來後,我發現兩題要繪畫原子電子排列的答題明明正確,卻沒有分數,便走出去詢問老師,原因是我答題的格子位置倒轉了所以不能獲分。當下我居然莫名其妙地因委屈、無奈、自責而第一次當眾落淚(沒猜想到自己居然會因毫無好感的化學科而哭泣),老師亦未有預料到。他當刻手足無措,尷尬笑了笑然後便指這幾題計我有分,幫我加回分數。過後我還是「矇查查」地返回座位,同時內心充斥著不小心當眾落淚的窘迫感。
可見與情緒共處這個課題不論年齡、身份、性別,仍需要多加學習,而我自己亦然,要學習接納並自在地與情緒同處一室,尤其作為社工面對案主。記得大學第一堂社工課,教授就告知我們:所有情緒、每一滴眼淚都有其義意,甚至是落淚時出現的靜默 (我們俗稱的dead air)亦有其功用。我們要學習在面對方哭泣時,忍著想讓他不再哭泣的安慰、忍著想打破靜默的坐立不安、甚至忍著第一時間想塞紙巾給他的行為,專注在聆聽就好。
而這些種種,其實是每一個家庭自小就應有的情緒教育。
(第一次以文字形式分享較認真的主題,內容或不成熟,或未至很精準,請見諒,歡迎大家討論 ๑ • ‿ • ๑)
寫到這裏,我也很好奇大家自小學到、經歷的情緒教育,歡迎一起分享討論!
- 小時侯,你被教育有關哭的概念是什麼?
- 記憶中,你父母/家人見到你哭的時侯,對你說的一句話。
- 現在對你而言,哭代表了什麼?
同場加映:推薦繪本一本
不同於大多情緒主題繪本為「教化」的功用,讓孩子學習控制情緒,這一本《生氣的海豚小黑》更適合父母一同伴讀,了解如何在面對孩子情緒時表現「接納與包容」。
名稱:生氣的海豚小黑 出版:東華三院何玉清教育心理服務中心 作者:飛飛姑娘 (霍鈺雯 邱靖枬 劉佩兒) (以上編者為教育心理學家、註冊遊戲治療師、表達藝術治療師)
(如果你對情緒教育也有興趣,可以留言告訴我喔。我找個機會寫更多有關情緒教育的文章,畢竟工作相關,在寫其他主題時常常不小心就會跑偏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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