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向月奔赴

月亮給了我一個巨大的驚喜。真的是「國外的月亮圓啊」，我和同學同時驚叫了起來，「那是月亮嗎？！」因為我們的面前是一座高架橋，橋尾碩大無朋的月亮幾乎挨著地平線，所有的車都朝著她開去，彷彿要進入她。啊她的赤裸、深邃、明燦、空靈、浩大的沉靜，簡直像個無法言說的夢！像半空的大型路燈，像熱氣球，總之，像假的，因為遠遠超出了有生以來我對月亮的認識。也許是我從沒有機會在中國的高樓間凝視她升起的樣子。一個強大的黨國會強大到擋住月光，星光，人心的光嗎？

我只知道，這是二十多年來，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大，這麼圓，這麼讓我不可置信的月亮，這才是我和月亮的第一次照面。我心無旁騖的觀賞著她，走近橋，不知不覺就向月亮跑去，雖然腳步的沈重遠超我的想像，我仍然用我所有的虔誠、期待、欣喜向她奔赴，大橋很長，無論怎麼跑，似乎都沒有終點，沒有縮短我與月亮的距離，可我一點都不失落，我只當這是一個玩笑，這是一條無念之路，我只想在光中奔跑，跑下去，讓一切目的都消失。

凝望她，盡可能的透過眼鏡去觀察她裡面那些黑色的線條，神秘的陰影，和一顆陪同著她也閃閃發亮的星。每當有車路過，橋就會微微晃動，我把手裡的香芋月餅分給同伴，說，要邊看月亮邊吃，假裝我們把月亮吃進肚裡，光被我們消化入骨。月亮不會缺失，而我增生了圓滿。那月光又讓我想起荒原狼的未來，今天我還在自問「在這混沌的日常中，我該如何通向內心的道路？」我的生活像一首混亂的歌，理性為我訂下准律，音樂點燃我的聖火，我盼望著狂舞而死，有一天再也無法動彈，就把我的頭顱做成雕像，歡迎鴿子在上面拉屎。

在這億萬年的黑暗裡，月亮每一天都會準時到達夜空，“仿佛生命的目的就是使他自己的形象在多大程度上地不动摇。像湖里的月亮那样。”

而我每一天都能有這份追求月亮的天真嗎？這些嚴肅的問題就交給那些憂愁的頭腦吧，我嘻嘻笑著，從橋上倒着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