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見聞錄】病房裏的自由

這是一個記事系列，記錄我以前或現在的實習見聞，而這篇記載了我以前在精神病院實習的經歷。

給你一個機會，你會想住進精神病院嗎？十個人中概有七個人的答案是「別傻了」，剩下的人都說「不會」。精神病院常常給人一種有進沒出的感覺，因為好多電影、劇情都把精神病院描繪成怪力弄神的地方，醫生護士總會看待你為神經病，你只有透過表現自己是一個正常才能離開。其實現實中的精神病院並沒有想像中恐怖，也沒有所謂的「正常」測試去斷定你能否離開。面對精神病，醫生多數採用控制病情的方法，也不會強硬要病人完全康復後才可以出院，因為這壓根是不可能的事。即便如此，面對「你會想住進精神病院嗎？」這種問題大多數人也是「不了」的回應。沒事為何要剝奪自己的自由呢？

關於自由，不知道你想起甚麼？我想起了日本著名的動漫《進擊的巨人》。（好期待動畫快點完結！）我很喜歡這套動漫所說的自由。自由有很多面向，抉擇的自由、思想的自由、制度的自由⋯⋯我們總以為沒有自由是人生最痛苦的事。這一點也沒錯。對於精神病人而言，病院的牆也是一道五十米的高牆，永遠阻隔他們去追尋鹽之湖、沙之丘。對於牆外的人，他們就是失去自由的一群人；但對於牆內的人，又有多少如艾倫般嚮往「自由」？

我實習期間與不少病人都聊過天，這是導師給我們前幾天的功課——嘗試了解病人入院的原因。聊了幾位都發現很多病人都是自願入院的，不是大家想像中被捉進精神病院的模樣。他們大多都自己的情況，明白自己需要進到醫院這種受限制的環境中學習控制病情。「受限制的環境」其實不是限制了他們的自由，反而是保護了他們。換位思考，你是要困在牆內還是要每天被無垢巨人追著跑？現實太殘酷，容我在牆內為自己舔傷口。

有一次，我看病人的醫療紀錄時，他的入院原因寫著「Social issue」。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多數病人進院的原因不外乎自殺、被親友發現病發和自己察覺病發，甚麼叫Social issue呀？原來他是因為避債而「得了抑鬱症」。據說他欠下沒力償還的債，所以才進來的。我們導師那時候說：「這種沒病進來避世的人也不少，至少這裏三餐穩定，不愁生計。」是不是很奇怪？明明大家都知道他應該不是真的有抑鬱症，為甚麼不放他走呢？這類病人，每逢知道醫生要放他出院，他就會突然病情加重，每天都變得很傷心，甚至有自殺的念頭。根據醫院的規定自然是不能放他走了。

原來不只是避債已經，不憾學業壓力也是入院的原因之一。那是個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孩子，一樣的高大，一樣是大學生。他進來是因為考試的壓力太大，所以令他燥鬱症發作，每天都在耍功夫。他很快就穩定出院了，但這只不過是他多次進院的其中一次。

牆外的世界對有一些人來就太殘酷了。不是說他們太脆弱，只是生活太折磨人了。調查兵團殺光島上後，艾倫到了海邊，看到當初的鹽之湖，達到了當初追求的自由。但事與願違，所謂的自由只是一個笑話，他們仍然被困在瑪雷的威脅下、千年蟲的寄生下。

那一天，病人們都出院了，獲得了我們所說的「自由」，但其實他們仍被困在現實的桎梏。人生而自由只是一個笑話。追求自由的我們，到底在追求甚麼？還是如艾倫般，只成了追求自由的傀儡。也許在病院裏的他們，比我們更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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