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養

《吉檀迦利》有這樣一段話：「在許多閑散的時光里，我曾痛惜自己以往錯失的日子。但是，我的主啊，它其實從未虛度，因為我知道，你已用你的手掌，掌管了我生命中的每一寸光華。你潛藏在萬物的中心，滋養著每一粒種子的萌蘗與開花，你還孕育出它們自身的果實。」

這樣想，會讓一些事，不再沾染灰色的回憶，而如振衣千仞岡那樣，似乎看見一場蕭蕭葉落的秋。一切生命，從無開始即完全正確的道路。正如做任何一件事，能夠提前做好完全準備，而又有路線圖可以抵達最初預定的終點，實在少之又少。我們都是在后悔和失落中，漸漸接近生命的終點。

我沒有讀過《吉檀迦利》，以后應該會去讀，但未必是什么時間。

也可能我在未知的未來，確實再也不曾讀過這本書，那么這個心愿，也就在此閃耀過了一次，就不曾被我見過。仿佛置身于茫茫大海，遙遠的遙遠之處，有一點光閃爍，然后消失。當它出現時，似乎一切都那么著實，無從懷疑。可一旦光芒消失，再也無法尋覓，那么我的尋找越是瘋狂，則幻滅的感覺，也就越深。在生活中，我們不得不常常經歷如此的回憶，也只能一次又一次在這樣的回憶中，慢慢振作，重新上路。

這并非是一種勇敢，而只是一種生命的尋常。

所以，我還愿意將這本書的另一句話引用過來。

「如果有人告訴你，世道有種種的黑暗，此人說的是對的，但如果他進一步說，世道的宿命就是黑暗，那么你就不要相信，你相信的應該是光明，是一燈之在，即可摧毀千古之暗的光明。

如果有人告訴你，世界是一個大夢幻、是虛假的，此人說的是對的，但如果他進一步說，世界的宿命就是夢幻，那么你就不要相信，你相信的應是穿透虛假之后的根本真實，而不是表相的夢幻。

如果有人告訴你，人生是無常的，此人說的是對的，但如果他進一步說，人類的命運就是無常、就是悲苦，那么你就不要相信了，你相信的應該是牢不可破的不朽的歡喜、牢不可破的永恒在支撐著這一切，而無常與悲苦的存在，卻是為了讓這種歡喜更加香甜、更加深沉。」（聞中）

說到這里，其實一切也就可以停下。

該上路的人，此刻天色已經不早；該休息的人，也不要再錯過這一晚的溫柔。酒喝掉了，就不要再留戀杯底的一滴兩滴余瀝。生命不需要太多如果，因為所有發生的，就是現在所有的一切。

我希望自己能夠快樂。

在這個世界，如此的時間，大概也有不同的人，有著和我一樣的心愿。

島嶼在大海中，是孤立的，不可想及的。但每一座孤立的島嶼，又都被大海所溫柔地擁抱。這種比喻，我初聽到的時候，是與從前所讀過的詩，完全不一樣的。也許這就是繼續前行的意義，不是因為前方會有什么我期待的，而是前方永遠會讓我看到，自己從未預想過的瑰麗。

智慧是船，正因為如此，生命才是值得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