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的夢遊（23）

這里空無一人，但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說：

「歡迎，歡迎，歡迎你，最親愛的朋友。」

雖然是電子合成的音調，但擬人度一定超過90%，甜美而溫熱，有一種預設的幸福感。我找了找，卻沒發現聲音從何而來。空曠的大廳，盈滿了暖白色的光，一列列的木質桌椅，并沒有人。我輕輕摸了一下桌面，干凈的觸感，并無一絲灰塵。

「我記得你不在。」

U仍然好端端就在身邊，她笑著說：「我在，怎么會不在，親愛的朋友。」

而大廳里也在回蕩著一次次「親愛的朋友，朋友，朋友」的聲音。

我伸出手握住她的右手，「你原來在啊。」

這時，我在夢中醒來，卻以為自己仍然做著一個夢。

看着身边的U，我无法自控地感到迷惑。

「你知道有一個怪老頭叫作艾……」我问。

「艾斯爾·賈廷。」U回應著我：「他說自己叫這個名字。」

「那我并沒有做夢。」我思考著剛剛感覺到的一切。四周是書，身邊是U，就像我和她剛剛走進這道門時候一樣。

「你為什么會來？」我很奇怪自己才想起問這個問題。

「因為你也在，那么U就會在。」

「世界就是這樣的嗎？還是我從前的世界，只是一個平淡無奇的夢，所以夢不到你，也夢不到任何人。」我想著，又問：「你知道教授嗎？一個很喜歡倒立的人。」

「我也會倒立，我也可以喜歡。」U忽然向后翻了一個跟頭，展示著自己軀體的柔軟和平衡。「你愿意讓我也做一個教授。」

「我說的是一個認識的人，她是她，你是你啊。」

「如果是這樣，那就讓我們繼續去看看這里都有些什么吧？」U并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反而拉著我向前走，打算看看這圖書館里到底有些什么。

一匹馬打著盹，手里卻還拿著書。

我以為是自己認識的那匹馬，但毫無疑問，這身斑紋意味著它是另一匹我不認識的馬。

「嗨，醒醒。」

我推了推它，它打著鼾，一下子停了，然后張開大大的眼睛說：「我最討厭的人，吵我睡覺的，要排在第十一位。」

「我需要問你幾個問題。」我說。

「難道我一定要回答嗎？」

「一定要。」

那匹馬終于清醒過來，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我說：「你以為一切都要憑你的想法運轉嗎？這真是狂妄至極的想法，不是所有提問，都會得到別人回答的。讓我給你一個忠告吧，小家伙兒，蘋果的唯一敵人是不禮貌。」

我想了想，還是問它：「為什么蘋果的唯一敵人是不禮貌。」

「你該自己反省反省。」這匹高大的馬，終于不想和我說話，甩著長長的鬃毛，轉身而去，似乎走到了一扇門，就開合一聲，消失在關閉的門中。

我問U：「你覺得我不應該問它嗎？」

U這樣回答：「愚妄人會藐視智慧和訓誨。」

「我習慣于做一個笨蛋。」

「我能理解。」U仍然溫和地望著我，不急不躁，似乎我就這樣猶豫到天荒地老，也可以等到那最后一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