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的夢遊（32）

我並不喜歡童話。

這樣說有些武斷，應該是我不喜歡大部分童話，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才能讓我讀下去。因為我長大了，就像彼得·潘里的溫蒂，還有簡，以及瑪格麗特。我們每個人都會長大，然後就能發現這些故事，總是有着編出來的目的。

你很難遇到一個沒有作者的故事，就像你很難遇到一顆沒有皮，也沒有肉的桃子。

當然，世事無絶對，總有一些，什麽也不想說，也什麽都沒有想過。

我喜歡那樣的書，可惜長大以後，我也忘掉了這些書的名字。我只是能憑藉僅存的感覺，一眼就分辨出哪些不是，可無論怎麽尋找，也不會再遇見那些「是」了。

所以，並不是一切都能如同《彼得·潘》的結尾：「事情就這樣循環不斷，只要她們的女兒是快活的、天真的、沒心沒肺的。」

我走在離咖啡館很遠的地方，在陌生的常常街道中前進，無論怎樣左拐右拐，我都沒有什麽擔心。可時間匆匆而去，帶着我步入一個曾經的未來，年紀卻不可避免的不斷增加。這讓我不開心，但也不能不接受。

山中的一切，似乎也會隨着路途變遠，而發生變化。

我走到了一處噴泉，又一處噴泉，然後就是一個超乎想象，近乎十幾米高的噴泉樹。

「你知道自己的高大嗎？」我仰頭看了半天，才在心裏這樣問了一句。

當然沒人回應，四周無人，一切都歸入寂靜。

我在旁邊找了一個座位，就這麽看着水不斷噴涌，又流下來，形成一條小溪，流得很遠。

如果這裏以前真是一座動物園，那時候該有多吵鬧啊。

可噴泉樹的四周，只有一片矮矮的房子，看着那剛到膝蓋的高度，我甚至以為這裏該有一個小人國。

也可能是一個孩子樂園，那樣更合乎邏輯，起碼不會讓人失望。但這裏沒人解說，也沒有任何告示牌，寫清楚這裏到底是哪裏，又發生過什麽。真能發聲的，也只有這課噴泉樹了。

我曾經在空中俯瞰過大地，那時候，大片的厚積雲會在地面投下陰影，似乎是海潮一樣，沖刷着地面。但地面的人，並不會有這樣的感覺，他們只會覺得有時被烈日曬得睜不開眼睛，有時又在陰影中，被風吹得一陣陣後背發冷。

那是奇妙的體驗。

可我現在喜歡的只有走路和坐下。

坐下讓我安心，走路也讓我安心。

就這樣坐着，開始還看着水流，後來就只用耳朵聽。一陣陣，細細的聲音，就這樣在半空到小溪，活在我的生命之中。

我試着回憶讀過的書，但一切都像是浮雲，變化流轉，時而是這個，時而是那個。

「青蛙在唱歌。」

好像一位作者，這樣寫過。她是為了什麽而寫呢？我此時放下了這找尋，大概過上一段時間，就連這放下的決心，也都會變得朦朧起來。

這裏沒有青蛙。

我想到這裏，忽然有一陣馬蹄聲，踏過石板路，走近來。

睜開雙眼，竟然看到了那個叫作艾斯爾·賈廷的老人，騎着我見過的馬，向噴泉這邊靠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