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

此刻我坐在LAVAZA咖啡店的窗边，在boot.dev上练习着面向对象的python编程。窗外的阳光很好，我的眼睛盯着屏幕，但不知为何慢慢有泪水涌出。我没有理由悲伤，但是我清晰地提前感知并看见了这种感伤。我打开笔记本，顺着此刻的心情写下这些文字。

我的心里有一种喜悦，有一种困惑，也有一种钝痛和淤塞感。还能够流泪，是一种蛮好的事情；能够提前感受到自己即将流泪，并看见自己的状态，则更好。

咖啡店的背景音乐本应该是让我们感觉放松，但是意大利风格的咖啡店里此刻播放的Se telefonando却有股悲怆的日文歌曲的味道。我想起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我还随着那可爱的音乐摇头晃脑，那时候我刚刚接触到GIT指令，正慢慢学着怎么在windsurf的terminal里面使用这些指令。人的状态真是神奇：当你想要落泪的时候，哪怕是欢快轻柔的环境也会令你感伤。

我其实拥有很多：有爱我的人，有我爱的人。我过着不算差的生活，至少我从未为生存和温饱焦虑过。我住过十平方米的出租房，也租过酒店的行政房。我不需要在寒冷的冬天早起送快递，甚至也不再挤地铁。从这些角度上，我似乎显得“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样的我，为什么会哭呢？

我总是这样分裂自己：一方面感到感恩，另一方面，又埋怨自己无事生非。

人究竟，为什么会哭呢？

人究竟，为什么会无来由地流眼泪呢？

我其实知道，这并非没有来由。它们藏在我们身体里，头脑里，心脏里，伴随着我们一起长大。在忙碌的日子里，我们忽视它；而在像这样平静而无烦扰的日子里，它们可以悄悄出来透口气。这样总比让他们在生活低谷的时候出来好，那样的话，它们不会像现在这样温柔安静，它们会叫嚣着，怂恿我们站在深渊边上去。

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些已经去世的人，ZY，CC，母亲，祖母，那些曾经在我的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的人。也不算是纯粹的想念，只是觉得生者的世界与死者再不相交，这便是一种宇宙的真实。偶尔会频繁地觉着，但凡是生者，都是一些幸存者。

我想起一年多以前，曾经和F在咖啡厅里坐着，面对面笑着流眼泪。那个时候，居然还有一个人可以和你一起哭，现在想想，真是奇异地令人感到好笑。如今，我回归了放荡的自由，而他回归了生活的责任，我们已经许久未联系了。

LAVAZA的墙壁上有一排镜子，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上眼皮红红地，裂开了细细的纹路。已经三十一岁了，以后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