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無業___那個需要被抹去的青春
最近把以前國小國中高中的一些紙本回憶數位化,用手機掃描那些聖誕卡片;上課偷傳的小紙條;抄寫下來的簡訊跟每一次溜出晚自習去逛街的拍貼與感言。
覺得這輩子也不算白活,這個人也曾經收到那麼多心意與祝福,現在卻連搖尾乞憐都得不到虛情假意。回憶湧上心頭,那些不成熟的、傻呼呼的、所有的一切舉動,就像不動的文字與影像凝固在那邊,我不敢破壞那些瞬間,免得成為牆上的一抹蚊子血,所以我將它們丟掉。
因為那個開心的笑著的女生,已經不是我能解讀的了。
因為那個開心的笑著的我,已經不是喀喀敲打鍵盤留下文字的女生能模仿的了。
我還記得住校時發生了許多事情,但留下來的都是好的回憶,很羨慕曾經那個女生的笑容,即使當時她也是背負著一些不得不承受的黑暗,可是很慶幸她的身邊有那麼多美好,多到可以幫助她把這一切覆蓋下來。
在很小的時候,大家會一起騎腳踏車,穿過田間、穿過紅磚房子間的弄道、穿過在看連續劇吹電風扇的大叔,跟著風一起前進,然後到城市中間車水馬龍,腳踏車的速度跟生命的笑聲都沒有停下來。
目的地是一家十字路口轉角的書局,停好車我們就衝上2樓,開始精挑細選卡片跟好看的水性筆,一個一個數著這張卡片要送給誰,要用什麼貼紙或色筆才能顯得自己是班上最亮麗的那個女生,曾經那個女生代表著無數人心中的嚮往。
只是隨著時間,長大的不只是那個女孩,黑暗長得更快比她還要巨大。又或者,美好的事物額度已經用光,她只能一步丟一點麵包屑的向前,最終無法回頭。
國小的時候,每一次我都痛恨,明明有50%這麼高的機率,自己居然不是男孩子。
國中的時候,辛苦把錢省下來,將來要還給生下我的人,我不想虧欠這個世界。
國中的時候,不敢打電話回家,不想聽到那一頭毫不思考的把自己當皮球踢來踢去好像多不願意跟我扯上關係,因為嫌麻煩,他們麻煩,我也麻煩,所以我住在學校宿舍跟朋友家,周末走上1小時的路途安靜地回去那個我出生的房子裡,安靜的在房間裡,只要成績在全班前3名(最好是1),大家就可以好好把不相處當作相處。
高中的時候,因為學測的分數上不了公立的醫學系,被摔書,我把書撿起來,我把眼淚流下來。無數次想過半夜在家裡放一把火,大家都去死掉吧。
高中的時候,大學的時候,出社會的時候,不務正業的時候。我想去死掉。隨著雙胞胎手足在我小學的時候誕生,新的家庭與成員已經決定好了,與其要我寄人籬下,不如叫我去死掉。
我被跟有Y染色體的自己的幽靈比較,我被跟家人想像中的樣子比較,我被跟同齡的人類比較,我被跟手足比較,我被跟全世界比較。我最該死掉。
我被啃蝕掉名字,只剩下怪物這兩個字。
我還沒有死掉,也不能說我在努力活著。我只是一個有著無盡難過的明天的人,我知道我已經比大多數人幸運了,也沒有那麼不幸。
今年過年時,我再度領悟,只有我跟我的貓咪是我的家人。
我躲在廁所裡哭,因為我沒有去處。
曾經有那麼多人跟那個女生有雙向的友好關係,現如今我卻沒有一個港灣可以迎接每一場暴風雨。我太難受了,但不能表現難受。
我的貓咪演示了解決之道,就是躲起來。我需要一個自己的時空,想搬出去住,就必須工作,但我的病情還不構成穩定。所以我之後會定期離家出走以免打擾我的原生家庭,暫時忍受一些難聽的話跟難受的時刻,就可以假裝自己還好。我過度焦慮,又容易共感共情,只要空氣中有一點不對勁,我就會瘋掉,自己的存在是個非常大的錯誤,空氣這麼說。
我知道,不用你說。
雖然每天擁有快樂的我在一天一天地死去,我還在吃很多藥一起抵擋住我的憂鬱,這真的非常累,非常累。
希望我可以悄然無聲地離去,不給這個世界一點動盪。當一隻不振翅的蝶。還沒有方法,所以需要盡快找到一個封閉的空間,隔絕自己,隔離世界,看見會受傷的東西,就要趕快逃跑。
躲起來就好,躲起來就好。
等我的被動收入可以支撐我搬出去住的開銷,就好,就躲起來,慢慢逝世,隨著每一天,與貓咪和藥丸在一起不受痛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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