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很多时候都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

大一那年，放假时，我妈打电话要我回一趟姥姥家，“姥姥生病了，去看看她”。

彼时刚进入大学校园的我，还沉浸在最初几个月的新鲜感中，虽然听话照做了，心里却没太当回事，那时我满脑子操心的只有如何撰写一份新能源汽车行业报告。我和同学报名了一场由某知名企业赞助的比赛，奖赏是一个低薪又操劳的实习生名额。在当时这群十八岁出头的孩子眼里，这个实习机会镀着亮闪闪的金光，它象征着踏入光鲜亮丽的成人世界的绝佳通行证，我们都急切地想抓住这个机会，渴望在同龄人中崭露头角。后来我们确实做得也不错，我们杀出了初赛，成为决赛里唯一一支全员由大一新生组成的获奖队伍。

然后大约半个月后，姥姥因胃癌晚期去世了。

我跟姥姥最后的对话是什么呢？老实说，我不记得了。可能是我在昏暗的偏屋里撞见她面色凝重地祷告，她说“没事的，fei，去帮我倒杯热茶”；也可能是我代我妈看护时，病床上的她虚弱地对我说“没事，等你妈回来”。印象里，我听到更多的是呓语与呻吟，她和我妈的对话，总是咿咿呀呀的，不成句子。

那个时候的我，还完全没体会过离别的重量，也完全不知道当一个人在病床上痛苦成这样意味着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回想起当初的情形，多少觉得自己有些滑稽。我没过多久就彻底抛弃了那个需要我写任何行业报告的专业，而新能源汽车这个行业热闹过也暴雷过，我此后的人生里再也不曾和它或那个知名企业有过交集。在当时那个节骨眼，我曾经那么拼命、那么渴望想要抓住的东西，后来却被证明全都没有什么意义，全都无聊透顶。

可我却永远错过了我和姥姥的很多最后一次，就在我丝毫不以为意的那些日子里，这些“最后一次”没有任何预告地就这样悄悄溜走，坏透了。我呢，也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