踔厲又靈動的雌雄同體意識流 - 讀《自己的房間》

緣起於兩星期前馬世芳廣播節目中訪問新生代創作才女「壞特 ?te」（就是這樣，我沒寫錯），她在節目中自承首張新專輯《A Bedroom of One's Own》概念來自於維吉尼亞・吳爾芙的名著《自己的房間》(A Room of One's Own)。

此話一出秒攫我神經，因為我讀過吳爾芙的《奧蘭朵》，我也讀過大塊出版社的經典引介系列之一《女性書寫的逃逸路線：自己的房間》，後者即是在談《自己的房間》。因此我雖知此書概意卻未曾親讀，直到現在壞特 ?te 重燃我興趣，今日始讀畢。

其實本書內容最初是吳爾芙在 1928 年受邀至劍橋大學女子學院，就「女性與小說」的主題發表演講。她力陳「女性若是想要寫作，一定要有錢和自己的房間」，同時她援引諸多古今男性名家與名著，但並不為砥礪而反以其「厭女」或「沒女性不行」的言行加以諷刺揶揄，酸度破錶之餘，也叫人對她的博識欽服不已。

吳爾芙覺得「妳們無知無識，真是丟臉」，她勉勵著女孩們增廣見識、聰敏下筆，並以如莎士比亞、柯立芝、雪萊一般「雌雄同體」- 女性男子 / 男性女子 - 的心靈去書寫。她也強調「正直」之必要，尤其針對小說而言，我解讀為正面的教化意義。

以上種種雖是源於演說內容，但成書後所呈現的文體卻是吳爾芙的招牌「意識流」。她虛構了一位當代女子 - 其實就是她本人 - 的日常遭遇，那些被不知不覺中投以歧視的遭遇。然後幾乎沒有中斷的興之所至，讓腦中思緒毫無桎梏地流洩，直至發想為一整篇演講甚至躍然紙上而成著作。真絕險甚奇矣！

我思忖倘若吳爾芙生於二十世紀後半，也許她會鍾愛 David Bowie 的音樂，甚至先艾麗絲孟若得到諾貝爾文學獎吧。

額外值得大書一筆的是，本書譯註的比重幾乎快比正文還多！譯者宋偉航實在太威！譬如書中少數吳爾芙的原註，常常只謄一兩行交代原由，但宋偉航卻補上「註中註」，把字數延伸十倍多，真一個花團錦簇！更不消說正文之註，畢竟不同時空與國情，台灣讀者未必熟悉英國文學史，宋偉航一不做二不休，屢屢撰文把許多典故及錯綜複雜的背景關係交代的一清二楚。試以下則為例：

這第 15 則譯註，原文祇得短短幾個人名，但譯註卻幾乎滿滿四頁，務求讀者了解吳爾芙本意所指為何。如此付出的功夫肯定讓譯文語氣貼合原文，因此讀來行雲流水又長知識，只要讀者不囫圇吞棗跳過譯注。這不是功德什麼是功德？

讀書醒腦，我想這本《自己的房間》庶幾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