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鴉片,讀書更甚……
讀研時,溺於輔仁古籍館,一度不讀橫排簡體加標點的書;此後,溺於電子書,四部叢刊道藏佛典,從硬盤網盤,到數典愛如生等各大網站;到附中,兩年時間,實現北大電子資源附中可用。彼時,手頭已再不存書;個人所存說文注、十三經、文選等等,盡皆存至附中圖書館,任人取閱了。
真讀書,實在不必紙質,更無需存;所需讀,電子版總可得;但讀完,散布隨緣。
於我,十年教書,早已不信書;
而關鍵肯綮則在於,網路自媒體時代,一頁頁寫書,一本本印書,一處處售賣書,再一點點讀書的固有流布方式,已然過時。
從最早難以手持的體力活到眼神做屏幕翻頁的趨向,從初始的朗讀到只有學校還在朗讀;
讀書,“在邁向後印刷時代的過程中,我們將重新回到此前的時代,即從我們遇到的人們那裡聽取正確或錯誤信息的時代。”
技術進步打破的,遠遠超出一般人可接受的範圍,近乎實時多層次的互動網路條件下,人類思考、知識的傳播,已重返第二口傳時代。而能實時口傳,且隨時被存儲固化的時代,不再固態的信息,不再有明確邊界的知識成為常態;也因此,靜態的讀書,超高成本的做書;一如毛筆,甚至筆,進博物館,來早來遲而已。
一言以蔽之:因技術,從讀書,返讀人。
近兩年,購置過的紙質書,只有兩本,一本是《追求理解的教學設計》,邊讀邊撕,還在案頭:
做項目設計,以技術不斷逼近個性化,緣起其中不少。
一本是《閱讀的力量》,
近日購置,速讀一遭,勾連起近日遊戲鴉片說,隨記如下:
從語言、文字、抄書、印刷經典、閱讀大眾時代,廣播至於電視、直至網絡;這一路走來,每個節點,都曾被智者憂心,都或明或暗被視為精神鴉片,荼毒眾生。
因語言,人類不再心心相印;
因文字,溝通可以無背景無肢體無現場;
因抄書,知識難以神聖,歧路亡羊,可哭可慟;
因印刷,記憶不再重要,怠惰不可避免;
因閱讀大眾化,魚龍混雜, 維特一死,少年淪喪,精神鴉片,實至名歸;
因廣播電視, 傳播大眾化成本更低,字面時代,再見;視頻時代,你好;烏合之眾,被更烏合;
因網絡,主播/短視頻的超低成本,更多層次的多元互動,新第二口傳,主播可視為鴉片,更強互動與實時反饋的遊戲,自然更鴉片……
但,技術從來不會和固有傳統辯護,他自顧披荊斬棘前行,殺死該殺死的事,交予時間。
說到底,寫書讀書,也無非是一個曾經很高明,此刻已沒落到只得靠學校這種機構維繫的遊戲。
不急,該變的,總會變。
摘抄:
“古希臘的哲學家提出了一个重要的见解。他们认为,一旦書面文字得到了“四處漫遊”的許可,那麼世界就將遠遠不能再保持其原來的樣子。”P5
……閱讀是一種有違人類天性的活動……P13
蘇格拉底所提出的書籍將會使讀者迷失心智的預言似乎已經體現在今天由互聯網引發的“分心綜合癥”中。P14
印刷革命所取得的最重大成果之一便是閱讀公眾的形成。P90
“公共輿論”
人們在抱怨今天的數碼技術時常說的“信息過量”這句話具有悠久的歷史,並且可以一直追溯到古代。P102
隨著形形色色的圖書的印刷和流通,這個發端于德國的惡疾就像14世紀的黑死病一樣,通過潛伏性的傳染而向四處蔓延開來。P144
讀寫的爭論,更底層的,實際還是人類傳承,精英對大眾時時刻刻的焦慮,教育的內容應該是什麼,目的又是什麼……的憂心。
從教育視角,最堪憂的,是閱讀能力的培養,還只停在紙面上。
畢竟,互聯網絕不只是將筆墨搬到屏幕,互動,鏈接,回复,從閱讀內容到閱讀內容背後的人,從只關注眼前書,到關注一起閱讀互動的人,才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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