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中国大陆财经媒体的正义与原罪

“Follow the money”，在国际财经新闻报道和调查报道领域，这是一句反复被强调的金句。而如今更复杂的情况是，以“Money”为代表的“利益”在流动过程中往往是在企业之间进行。也可以说，企业这个“外衣”让利益的流动有了更安全、高效和隐秘的方式，甚至也有了更丰富的介质，比如股权、期权和质押回购类契约等等。

作为“现代社会最伟大的发明”，公司为人类商业文明带来了一场巨大的变革。但作为一个伟大制度的副作用，公司也让不当的利益流动和一些肮脏的商业运作彻底的升级——复杂而难以查证、便捷而效率惊人。

当政商勾结、劳工压榨、投资欺诈、公产（国资）流失、资源豪取、环境破坏等等恶行运作在企业的体系下，它们正以前所未有的规模、速度和隐秘度，侵蚀着社会财富，加剧着社会不公，进而左右着社会资源分配，操控着公共利益与公民福祉。

在监管机构和制度自净化的体系之外，代表公众和投资者监督企业，财经媒体由此获得了其运行的原始正义。关注和研究企业，挖掘曝光企业的恶行，促使商业社会规范运行，自然成为所有负责任的媒体应尽之责，这也是作为记者挖掘研究企业信息的初衷和目的。

在中国企业快速而粗放的崛起过程中，财经媒体的原始正义充分发挥，大量揭露式报道让很多知名企业“折腰”。站在正义的高地上，一代代财经媒体人前仆后继，一个个新锐财经媒体蓬勃生长。

在中国大陆，全球第二大的经济体伴生了全世界最大的财经媒体市场，财经媒体数量远远超过欧美国家。在最近几年中国传统媒体断崖式衰落中，财经媒体依然保持着不寻常的活力，无论是从盈利状况还是新闻话语权均在媒体中独占鳌头。

随着资本的繁盛和媒体格局的稳定，财经媒体与企业的关系越来越微妙。公众也逐步意识到，财经媒体的原始正义动机并不简单。在媒体行业，监督报道带来广告收入可谓潜规则。而中国大陆多数市场化的财经媒体所有制结构和管理制度局限了行业自律的可能。

不可忽视的是，诸多财经媒体成为不当的利益流动和肮脏的商业运作中的一环。竞争对手打压、股价炒作、产品吹嘘，甚至商业大佬包装、敲诈勒索，财经媒体俨然被企业恶行裹挟，暴露出越来越多的弊病，正义与原罪交织。

在经历几年前监管整治后的财经媒体市场，原罪并不曾消失，大资本甚至开始直接左右着媒体。但我们必须看到，中国企业在这样的生态下运行确实也更加规范。谁也不曾控制整个财经媒体市场，借助于中国大陆广泛而珍贵的企业信息公开池，各类财经机构媒体或自媒体都在主观或客观的维护金融市场中小投资者利益、促进行业产业健康、彰显商业社会公平、增益公众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