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与媒体的社会理论（1）：写在前面的话

想写这样一个主题，已经思考了很长时间。始终没有动笔的最大原因，当然还是懒惰。最近没有了工作上的困扰，也想清楚了或许写下一个字，总是比腹稿一千个字有益，正打算提笔。又因为懒惰而撞上了世界新闻自由日，恰好又与我思考的初衷有联系，倒也算是个吉日。

有关这个主题的一点点介绍，以问答的形式见下。

• 要写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试图以“社会学”的视角来分析“新闻”与“媒体”的这两个概念。

这句话包含两个意思。

其一，“‘社会学’的视角”意味着把“新闻”和“媒体”放在社会的组成之中，而不是孤立地分析。进一步地，我选择了社会学中的“结构功能主义”作为分析范式，即从“新闻”和“媒体”的社会功能入手，标定其在社会结构中的位置。

其二，分析的对象是“概念”而非实体，这意味着这个系列更大程度上接近于“理论分析”而非“经验研究”，是一种“应然”的推演，而非“实然”的归纳。

其实有些思考已经写作文字并发表过，大体的思想基本凝练于前作，虽然自认为逻辑相对贯通，但并不是从原点开始。因此，接下来的系列则是纵向的回溯与延伸，以及横向的扩充。

• 要怎么写？

简单来说，随便写。

之前我总想着，或许要列一个大纲，或许要多读点相关论著，或许要有一定的业界经验……最近发现，越是这样，这个东西越不可能写出来。

业界经验？可能有用，但就我现在的信心而言，并不那么重要。我认为自己在新闻方面的直觉尚可，不是什么刚入行的菜鸟。实际上，不算在校园的经历，实习和工作加起来快一年半，我感觉对于我的这些思考并无实际的补益——当然，要论实操的技术水准，离优秀的记者还差非常大一截。但这并不妨碍我做一些理论上的思考。

相关论著？它们对我最大的作用只是在于，“新闻学界多是怎样怎样看待一个问题，但我是怎样怎样想的”，又或者是“有哪些学者提出过什么样的观点，而我的想法与他/她类似”。前者不过是多树一个靶子，而这并不是必要的东西；后者可能会陷入“重复造轮子”的窘境——不过，我多少算是学过一点新闻学知识，倘若我完全不曾听说这样的想法，那也就是说明这样的想法或是没有，或是不被新闻学界所认识，那我再写一写又何妨。

大纲？我确实是一个比较注重逻辑的人，甚至假如有大纲的话，是会对大纲的分类、递进等逻辑关系都会苛求的人。但如上所述，与其思考万全，不如先献上一个漏洞百出的丑，这样才能发现漏洞到底在哪里，才能进一步地思考补充。

因此，这个系列实际上就是一个“想到哪写到哪”的过程。

从篇章之间的关系来看，相邻几个篇章或许相关，往后另一部分又可能是新的讨论。

从行文来看，语言会比之前的写作更加随性一些，或者说不那么纠结于文字（其实似乎几年过去，反而写不出那样的文字了）；也不会特意去参考其他的文献，更多展现的是一个思考的过程，有些没有想明白的地方，便直接写“没想明白”，甚至前后几个篇章之间的文字，可能会出现逻辑上的矛盾。——这些都欢迎任何人批评指正。

从时间来看，当然也就没有什么固定的更新时间了，但我会尽量保证先把想到过的问题写下来，至于之后的发展，也就只有时间知道了。

• 为什么要写？

可能有不止两个理由，但我现在能记起的则只有两个。

其一是在实习时，我对什么样的事是“新闻”，或者说什么样的事有“新闻价值”产生了疑惑。在我看来，很多“热点”并没有太大的新闻价值，没有必要投入那么多的媒体资源——然而就是因为其“热”，因为能带来流量，在现今的环境下，引得诸多媒体竞逐而无反思。

换句话说，我认为现在中国的新闻界并没有对于“新闻”和“新闻价值”的思考与技术总结，没有思考过新闻和舆论的关系，只是某种经验在一代代媒体人中的沿袭，而这种经验沿袭在流量的冲击中根本没有能持守的立场，导致处处失据，沦为新闻的“狗仔”。

对于“新闻价值”的思考，将我引向了对于“新闻”的思考：倘若不解决“新闻”是什么的问题，就不能解决“新闻价值”之内涵的问题，也更加难以成为自我实践中的准则。

其二则是最开始说到的，与“新闻自由”的关系。

就我目前的理解而言，新闻自由是基于“言论自由”而提出的。言论自由作为一项基本权利的理论基础是“言论自由市场”——我们相信，言论在可以充分自由流通和辩论的场景内，终会让正确的言论脱颖而出。

实际上，这个理论有一个前设，即参与到言论自由市场中的人都是理性的，是能够判断正误且能够被说服的。但在现实中又是何等光景，我想每一年大家都有新的体悟。

本质上，这个理论是以结果为导向的，即因为正确的言论（一定）可以胜出，因为我们要给予它一个可以经受检验也不怕经受检验的言论自由市场。但它似乎也带有倒果为因的暗示，换言之，似乎是最后在言论市场中被人们接受的言论才是“正确的”，而不是正确的言论最终能说服人们。

因为言论自由市场这一理论根基在我看来颇不圆满，没法解决现实带给我的种种困惑，所以构筑于此的新闻自由观念显得也有些岌岌可危。

然而，目前的我仍是坚定地信仰着新闻自由的，故此接下来的任务便只有一个：论证它。

如前所述，这里涉及到的一些理论或概念，因为自身的不学无术，可能会有理解上的偏差，或者对前沿进展的遗漏，还望诸位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