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魘曲

隨暮色溜進窗口的小夜曲

受到風向的傾軋

早升的銀月

長一頭帶霞光的雲髮

層林苦惱的嘴唇

四處打聽雲雀的下落

遠山卸下妝容

夜成了白日的遺孀

酒斟好了

最難纏的餞別孳生兇念

為離情解圍

由於繆斯流產的緣故

穿上迷霧的男子

向一乾涸的泉眼祈禱

臨別記憶的骨灰

管樂隊開始演奏沒有在曲單上的鍾情的隱語

──血汙、玻璃球、情書和淚水

從荒野呼嘯而來的流浪

撲碎在失眠的夢岩

歲月迎風

於記憶的陰影掀出高潮

那是換季的初戀

停錨的松濤

靠岸的不是腦海中窺視的鯊魚

而是朝露般的愛情

在一場非季節性的大雨中斷氣

讓他們當糖果吃了吧

甜蜜的夕陽

是誰黃昏了眼睛的天色

學唱眺望的歌

踉蹌的心臟如睡貓呼嚕

蹚過夜的星河

在閱讀不忠的凝眸之後

合攏收集悲傷的眼睛

在默默沸騰的秘密凋謝以前，出沒

像擲骰子的賭徒

追隨模糊不清的願望

通宵達旦

閒置緊鎖的眉頭

流離的蝴蝶，輾轉的鳥兒

滿天飛舞的藍

遙遠了編織浩瀚的雲朵

如果時間死了

旅人還活著

航過情海暗礁

偷竊黃昏的烈火

為了夜的孩子

撲滅跋涉虛空的睡眠

以及所有

麻雀裝飾電線的那天下午

被遺棄的恐懼

如黑空中飛行的汽球

喪鐘咕噥敲響

陽光從沒關的窗外顏射

能聊以自慰的

是一種被慌亂擄獲的寂寞

該醒的時候就醒了

一半屬於他的夜晚出外偷情

渴望的匕首

切開一片血淋淋的山頭

——日出了

癡心是走樣的複製品

射殺欲望的道德幫不了他成為幸福的孤兒

在星移斗換的輓歌之後

扭過脖子的天鵝

依然不識人間煙火